来到拉萨，来到布达拉（下）
一天，索朗老师领我去参观了布达拉宫最古老的建筑——法王洞。老师说：在九世纪时，布达拉宫因吐蕃内乱遭到破坏，就只有法王洞幸存了下来。洞内供奉着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尼泊尔尺尊公主并列的塑像。据说是松赞干布生前建造的。 又一天，索朗领我去看布宫的壁画。那些壁画构图精巧，珠玑满目，金碧辉煌，人物更是栩栩如生。因为使用的多是矿物颜料，1300多年过去了，虽饱经风霜雨雪，它们仍完好如初，色泽艳丽。 壁画题材也十分广泛，有历史事件、人物传记、宗教教义、西藏风土、民间传说、神话故事等等，涉及政治、经济、历史、宗教、文艺、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堪称是一本有形的百科全书。在红宫第六层壁画回廊南侧有一幅名为赛宝会的壁画，这幅壁画的场面实在是太宏大了，从布达拉宫一直画到大、小昭寺，画中人物不下千余个，非常雄伟壮观。白宫东大殿那幅著名的猕猴变人壁画也是难得的珍品。也还有一些风俗画，表现了藏族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如赛马、射箭、摔跤、抱石头等各种民间体育活动。这些精湛的艺术品是藏族文明的史诗。 时间过去了好多年，后来我在书、报上看有关清明上河图的介绍。说的是那幅图，运用现实主义的手法，通过对市俗生活的细致描绘，生动地再现了北宋汴京承平时期的繁荣景象。首段描写的是郊外原野景色。枯树草桥，行旅络绎不绝。中段描写虹桥之景。两艘大船穿过虹桥，桥头商摊鳞次栉比，行人云集。末段画的是城内街景。歌楼酒市、作坊医家，人物众多，街头繁华。全幅场面巨大、结构严谨、笔法细致。是历代流传的名画。我不懂得绘画技巧，但是我想，布达拉宫赛宝会的壁画，能够与清明上河图相媲美吗？ 但是我觉得，布宫最为辉煌之处，还是那8座灵塔。所谓灵塔，就是存放历代达赖喇嘛法体的墓塔。1682年，五世达赖喇嘛罗桑嘉措在布宫圆寂，八年之后，第巴•桑吉嘉措在布宫的正中扩建了红宫，并修建了存放五世达赖法体的灵塔。塔形有如北京北海公园的白塔，塔身约有五层楼房那么高，包以金皮，镶嵌珠玉。仅包金就耗费黄金11万多两，又镶嵌了一万五千余颗钻石、红绿宝石、翡翠、珍珠和珊瑚。据说珍宝的价值又在黄金价值的十倍之上。特别是塔瓶下方嵌有一串海泥沙制成的朝珠，那是顺治皇帝赐给五世达赖的珍宝。其中有粒珍珠比两个拇指还要大，据说是从大象脑子里取出来的。灵塔内除安放有五世达赖的法体外，还有檀香木、绸缎、宝石和极其珍贵的经书。更有三件稀世之宝，第一件是藏王松赞干布从印度玛呷达城迎来的迦叶佛的舍利子；第二件是元世祖忽必烈第一次听八思巴讲经时，赐给他的一颗百灵鸟蛋大小的释迦牟尼佛舍利子；第三件是一座藏有二十二颗释迦佛舍利的佛塔。因此，五世达赖的灵塔是布宫八座灵塔中价值最为昂贵的一座。可以与之相媲美的，就是1934年（另一说是1936年）建于红宫西部的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灵塔殿（这是布达拉宫最晚的建筑）格来顿觉了。殿内灵塔高1485米，塔身用纯金箔包裹，共用去纯金18000余两，再錾刻各种精美图案，然后镶嵌各种钻石、珍珠、珊瑚、玛瑙。殿内除了灵塔，还供奉着一尊白银打造的十三世达赖像和一座用20万颗珍珠、珊瑚珠编成的曼扎。索朗告诉我说：曼扎是祭祀时用来盛供养物的盘子。上品的曼扎由金银打造，嵌以珠宝；中品用黄铜或白铜打造；下品则多用平整光滑的石板、木板。供养物上等的为珊瑚、珍珠、松耳石等各种珠玉宝石；中等的为诃子、青果、人参等珍贵药果；下等的则为大米、小麦、青稞等五谷豆类。实在是太贫穷，无力购买以上三种供品的供养人，也可以用河沙、碎石等物品来代用。索朗告诉我说：供曼扎，其实是供养人在奉献自己的那一片心。 索朗接着又说：有的穷人，他只供奉了一块钱，但那一块钱是他的全部家当。更有一些人，就连一块钱也没用，他只好捡来一块小小的石头奉献给佛祖，但他们都必定会得到相应的果报。而有的富人供奉的财物，比穷人多出了千万倍，但是那也仅仅是他万贯家财的九牛一毛。又因为他的那些钱来得太容易了，他根本就不会去珍惜，在供奉的时刻，他也不可能有真诚的发心，或许心里头还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果报当然也就只能是负面的了。索朗的一席话，强烈地震撼了我的心。 现在每到过春节，就能够从电视里看到，某某名山，某某大庙，什么、什么第一声；什么什么头一柱；什么什么多少万先不说那些钱，像一句歌词问的：你从哪里来？，就算是哪一位菩萨果真收下了那一笔来路不明的钱，真的就能够保佑您，那菩萨不也就跟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面的那位和坤和大人一个样了吗？我看了那部电视剧之后，对著名演员王刚先生将反面角色和坤表演得如此逼真、如此地栩栩如生时，就不由记起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一种理论：若要演好一位英雄，就先要学好那位英雄的思想品德。当时候我就想，若果真的如此，那么扮演坏蛋，也要先学坏蛋吗？这种理论，现在好像已经听不到了。后来我在一篇文章里看到了王刚老师对这个问题的精彩回答。王老师说：人非圣贤，如果你心里一点魔鬼都没有，那你就是圣贤了，但是恐怕谁也不是。那么就可以‘借尸还魂’，凭借着反面人物，让我心里的那个‘魔鬼’，恶性地膨胀起来，把它外化出来。痛痛快快地做一把坏人，足足地过一次瘾。当然，当你跳出这个人物的时候，你还是你的时候，那还得恢复原来的样子。 王刚先生的一段大实话——至于是不是王老师说的，我就不得而知了——说得很对。我还觉得，人世间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懂得天地良心的人，就不会，也不敢去收受那些不义之财，何况是佛菩萨？ 闲话休提，话归正传。听了索郎的介绍，我提出了几个问题：1、为什么一至四世达赖喇嘛没有建灵塔？2、顺治皇帝赐给五世达赖的那粒比两个拇指还要大的珍珠，你说是从大象脑子里取出来的。但据我所知，珍珠产自贝壳类生物，这大象脑子里取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宝贝？牛有牛黄，马有马宝。莫非大象也有象宝？3、从五世达赖算起，直到十三世，一共是九位达赖喇嘛，但也只有一头一尾两位达赖喇嘛的灵塔修得够气派，其他几座就都要逊色一些了，而且中间还缺了一座，这又是因为什么？ 索朗笑着说：真没有想到，今天遇到了你这个敢于考问老师的学生。我今天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那就是五世达赖在顺治九年入京朝觐，受到了顺治皇帝的隆重礼遇和册封。满、汉、蒙、藏四种文字制成的金册、金印上镌刻着：‘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达赖喇嘛才从格鲁教派的一位领袖，正式成为西藏佛教的主要领袖之一（另一位主要领袖就是日喀则的班禅喇嘛）。这也许就是一至四世达赖没有建立灵塔的原因吧。至于你说大象脑壳里不会有珍珠，那颗大珍珠应该是象宝，听起来也有些道理，你以后还可以向专家再求证。你还问从五世达赖算起，到十三世达赖，共九位，但只有八座灵塔，为什么缺了一座？这可又是一个十分动人的故事了。我急忙说：根拉，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讲讲吧。索郎笑笑，说：没想到，你这位学生还真爱提问题。那好，你就听仔细了。按照达赖喇嘛转世的规则，转世灵童坐床时，因为年幼，就由一位‘摄政王’帮他料理政务。五世达赖圆寂之后，当时的摄政王桑结嘉措匿丧整整十五年没有上报朝廷，他假借着五世达赖的名义继续独揽政权。后被清廷发觉，十分震怒，严词查询。桑结嘉措无奈，在康熙三十六年十月二十五日才迎请早已认定的第五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仓央嘉措坐床，那时候仓央嘉措已经十五岁。 有缘结识了索郎这样一位知识渊博而且乐于教人的好老师。那些日子，我不但开拓了眼界，增加了好多有关西藏历史和宗教方面的知识，还学会了不少的藏语。后来我才知道，四川康定、阿坝一带的藏族同胞，他们那里汉藏人民和睦相处，两种文化水乳交融，藏族同胞里面文化底蕴深厚的人不在少数。我的索朗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能够遇到他，就是我的一种缘分！ 从那以后，我的空闲时间几乎全部都交给了布达拉，它是我来到拉萨得到的一本大百科全书。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