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七|那一年我十七粤语

时间:2019-12-05 10:34:14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风一吹,稻田里的叶子就簌簌的从我脸上划过,那些在风中摇摆不定的稻穗像极了那个时候我的心情。

  

  我抱膝坐在田坎上,把脸深深的埋进稻子里,脸上就不时的隐隐作痛。我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可说到底,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吃过午饭,在漫天的蝉声里我就开始坐在这里了,那个时候的太阳正毒,虽然田坎上有枝繁叶茂的梨树遮阴,我还是满脸的汗水。背靠着梨树,闭着眼睛,我的耳朵里满是悲鸣的蝉声,我一遍遍的想着我该怎么办?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一会儿是读书时候的画面,一会儿是考场里的画面,一会儿变成了若干年后的自己,口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劳作。

  

  透过眼前的那片枝桠,我看见当老师的堂叔又向我家走去,这应该是他第三次来家里了,我知道,他是受爸爸妈妈的嘱托来给我做思想工作的。我索性在田坎上躺了下来,枕着细碎的泥土,枕着烦乱的心事,一动不动。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梦想,就是长大以后嫁个堂叔那样的男人。堂叔是我们那个地方为数不多的读书人,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儒雅这个词语,只是觉得他是斯文的,他也是神秘的。在我心里,他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神。他个子不高,身姿却很挺拔,他从来不会大声说话,即使是生气,他也会柔声细语的讲话,他对婶婶极好,虽然婶婶是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人,但是无论人前人后,堂叔对他都是极其尊重,每次放学回家,我总是远远跟在堂叔身后,看他走到院子里,婶婶总是递来一杯茶,温柔的笑容像春日的花一样美丽,而堂叔,总是在接过茶杯后拉着婶婶的手,眼神全是我们那些小孩子看不懂的温柔。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爱情,却是羡慕极了那样的画面。堂叔的家干净、整洁,每当放假的时候,我总是羞怯的去他屋里看书,他有一张大大的写字台,写字台旁边是一个大大的书柜,书柜里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叔叔在的时候,我就乖乖的看《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偶尔也看看《隋唐演义》、《杨家将》,等叔叔不在的时候,我就偷偷看《飘》、《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那个时候,是我看外国名著最多最集中的时候,我不知道那些是名著,《简爱》、《蝴蝶梦》、《珍妮姑娘》、《德伯家的苔丝》、《红与黑》、《茶花女》、《巴黎圣母院》、《鲁滨孙漂流记》等等外国名著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进我的生活的。尤其是每年的暑假,我总是偷偷的把那些书带回家里,没日没夜的看,有时候夜里,也偷偷打着手电筒躲在被单里看,经常捂的满身的痱子,近视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如果碰巧是雨天,婶婶也会在家里,那个时候,堂叔就会放下手里的书,给坐在一旁做针线活的婶婶讲一些通俗的故事,那个时候,我总是会想起在远方打工的爸爸,每一年的春节,爸爸从远方回来,也会在闲暇的时候给妈妈和我们讲一些外面的事情,那个时候妈妈的表情,和婶婶的表情是一样的,恬静、美丽。很多时候,幸福根本不需要语言,即使那个人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你也能看出她是幸福满满的。

  

  很多人都说中考的六月是黑色的,可我从来没有那样认为。在那个所谓的黑色日子里,看小说、写文字、睡懒觉,对我来说一样都没有少。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聪明的,在那个高手如云的千军万马中,我自卑而胆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幸运的挤过独木桥,更重要的是,我心里的梦想,是美丽的象牙塔。所以,那个时候的我,心里真正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负担。甚至,在中考的考场里,尽管监考老师坐在我的背后,尽管试卷上有些题让我拿捏不准,我依然在悠闲的嚼着口香糖。每一个考生都有家长陪着,从考场里出来,外面全是一片焦急和期待的眼光,考生们接过家长递来的水,还来不及喝就在忙着对答案。我总是悄然的从他们身边走过,爸爸依然在远方,妈妈要忙地里的庄稼,我觉得我完全可以照顾自己。

  

  我不知道我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中考的分数下来,我榜上有名。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来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专,可是那毕竟是我们那个地方正儿八经跃出农门的第一人,并且还是个丫头片子。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礼物给我,妈妈也不让我干太多的农活了,第一次,我有了那么多的自由。我可以自由的上街,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看小说,我可以半宿半宿的看电视。可是我,一点都不快乐。这一切,和我的梦想差的太远。

  

  那是我一生中最忐忑的日子,在别人的恭喜声中我勉强的笑着,看着爸爸妈妈满脸的笑容,我第一次觉得心痛,我想,我的梦里梦想也许从此离我就真的远了。

  

  通知书下来了,从妈妈长长呼出的那口气里,我知道她的心里对我有太多的期待,也许,她觉得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第一次,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饭,不说话,也不见谁。

  

  第一次,我对着爸爸妈妈大吼大叫,我像一只被急红眼的猴子,见谁抓谁,逮谁咬谁。

  

  我甚至说他们自私,说他们刻薄,说他们扼杀我的梦想,说我恨他们。

  

  第一次,我看见爸爸的泪水,他把饭轻轻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默默的转身离开。那个时候,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混账的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最爱我的人。

  

  堂叔第一次来,他在我的对面坐了很久,他一直沉默着。我没有勇气看他,等我一抬头,眼泪就无声的布满了我的脸。我想,他是应该懂我的,我想,他是会和我站在一边的。我看见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话到嘴巴,却欲言又止。我完全没有听进他讲的什么,我只是知道,那些话,是我不想听的。

  

  家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不同的人,说着同样的话。听他们絮絮叨叨,我表情漠然,好像他们说的,和我全无关系。

  

  天渐渐暗下来,露水悄悄湿了我的衣裤,我依然不想动。静静的空气中,我能闻到炊烟的气味,我甚至能透过那一大片的稻田,感受到爸爸心里的焦急,感受到妈妈眼里的泪水。那一刻,我多希望自己就是那稻田里的稻子,自然的生长,没有思维,也无需思维;不用选择,也无从选择。我把手伸进稻丛里,使劲的抓住一棵,用力的往外拔,可是那些看似柔弱的稻子,却依然结结实实扎根在泥里,动也不曾动。

  

  我挣扎着站起来,家里的门大大的开着,爸爸妈妈坐在院子里,透过朦胧的灯光,他们就像两尊雕塑,扎的我心疼。

  

  九月,我是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去学校报到的。

  

  那一年,我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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