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人生 蝴蝶的两面人生

　　一日清闲，在办公室看书。偶一抬头，见对面墙上落着一片暗黄的树叶——准确地说，应该是立着一片树叶。办公室虽然有点破旧，老式的玻璃窗也被人打破了一个洞，刺棱棱地残留着一个调皮鬼的故事，但墙壁却是洁白如新的。洁白的墙上立着一片暗黄的树叶，黑白分明，特别扎眼，即便一晃而过的是我这双戴着近视眼镜的老花眼，也未能幸免多垂青一眼。这一看不打紧，竟让我发现了自然界的一个秘密。

　　虽时过立秋，但窗外仍绿树成荫，远未到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悲秋时节，况且，这间办公室，许多年来，也从未发生过落叶光临的传奇历史。那这片树叶从何而来？它怎么又能挺立在墙上？好奇把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我想去看个究竟。

　　走近墙边，顺着光线望去，真真切切的，一片二指宽的灰褐色树叶神奇地立在墙上，仿佛一把挂在墙头的锈迹斑斑的扁卵形铡刀，看上去甚是惨淡和落寞。只有色如古铜的短短的叶柄，幽远而凝重，隽永又高雅，还能唤起心灵深处的一点颤动。叶柄由粗而细，延伸入叶片当中，直达末端，一路呈幅射状向两侧分离出许多细细的支脉，犹如一支别致的金钗将业已苍白的生命骨骼牢牢地挽住。这是一片没有了生命的枯黄的落叶，千真万确，不容置疑！

　　可是，它是怎么笔直地站立在墙上的呢？难道它有什么神奇之术？

　　带着这个疑问，我偏着头左看看，右瞧瞧。可是，树叶的两边，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毫无二致。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间，我发现，叶片下面隐隐约约张着几根丝须。我将眼镜摘下，定睛细瞧，看上去，这些丝须折曲遒劲，似乎不像是树叶从空中陨落时沾挂的蛛网。我开始怀疑，这很可能是什么昆虫恶作剧地驼着树叶立在墙上的。于是，我从笔筒拿来一支铅笔，试着去碰触它。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当我的铅笔轻轻碰触到树叶的顶沿时，薄薄的树叶居然魔术般地从中间一分为二，神奇地在我面前展开了一双绚丽的翅膀，五彩缤纷，翩然欲飞，让洁白的墙壁瞬间张挂起了一幅玲珑剔透的立体水彩画。哇，原来是一只蝴蝶！我又惊又喜，激动不已。彩蝶忽闪几下又合上了，还原成那片苍白惨淡，令人悲从中来的秋叶。我转身从桌上拿来手机，依样画葫芦，将这一神奇的秋叶变彩蝶魔术如实记录了下来。

　　为了让更多人分享这分惊喜，我用铅笔架着蝴蝶转给了隔壁的二位女工。女工在领略了这一神奇的魔术之后，欢呼雀跃，纷纷拍照留念，引来不少过往员工驻足观看。我把蝴蝶留给他们，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一个疑问久久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那就是：一只飞舞起来如此绚丽多姿的蝴蝶，为什么栖息时展示的却是另一番凄凉惨淡的情景呢？仅仅是为了敛翅休息，还是另有其因？为了揭开大自然这个秘密，我打开电脑进行搜索。

　　原来，这蝴蝶学名叫枯叶蛱蝶，简称枯叶蝶，是我国的一种稀有品种。栖息时，把自己伪装成一片形态毕现的枯叶，是为了逃避天敌的攻击，这是天择的结果，一种无奈的选择。资料介绍，枯叶蝶的一生充满凶险，从卵到成虫，无时不受到天敌的攻击，有寄生性的，更多的是捕食性的，防不胜防。在亿万斯年的自然演化中，为了忽悠强敌，保存种群，这类蝴蝶才形成了飞如彩虹，息如枯叶的两面形态。生物学上把这种现象称作拟态。看完介绍，恍然大悟中，仍不免唏嘘叹惋，甚是遗憾。

　　这不由使我想起了一段历史。赵匡胤黄袍加身当上皇帝后，一面自欺欺人地极力粉饰自己被皇帝的无辜，一面却又唯恐他人依样画瓢，绞尽脑汁削夺军事将领的兵权。先是导演了杯酒释兵权，将给他黄袍加身的石守信、王审琦等将领的兵权解除，任命曾救过自己性命的张琼为殿前都虞侯（相当于都城禁军司令）。为了掌握张琼的一举一动，赵匡胤在张琼的手下安插了密探。两年后，因遭密探诬告，张琼含冤而死。在此情况下，赵匡胤安排了一个没有什么战功和威信的杨信接替。不巧的是，杨信上任不几天，突然因病失声，不能说话了。对此，赵匡胤并未因为身体原因而撤换他。所幸，杨信的一个贴身家童能听懂主人的哑语，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传达杨信的指令，并未对他的军事指挥等工作造成影响，直到十一年后病故。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临死前一天，杨信突然奇迹般地康复，向前来探望他的宋太宗赵匡义（赵匡胤弟）表达他的感遇之恩。至此，众人才明白，杨信这十一年，是为了避免重蹈前任的覆辙而装哑。

　　杨信的装哑与枯叶蝶的拟态如出一辙，最终功德圆满。静养时安如秋叶，奋翼时灿若春花，这就是枯叶蝶的生存哲学。它告诉我们，生活应低调，工作要高调。这样处事，虽说有点消极，可能会让生活失去很多色彩，但在特定环境中，仍不失为一个理智的选择。生活静如处子，方能逃避嫉妒和攻击，保护自我；工作动若强弩，方可一往无前，修得正果。

　　下班时遇见女工，问她蝴蝶是不是放生了。女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给折腾死了。我心头一紧，甚是后悔，不该将蝶转交给她们。想不到，这只神奇的枯叶蝶逃离了各种天敌的袭击，却未能逃脱人类的戕害，而我，无意中还成了这桩惨案的帮凶，悲哉！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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