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七夕_《七夕》

时间:2019-12-22 10:26:24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导读】终于想起一些跟爱情有关的事情来,想起足以让自己的灵魂焕然一新的人的摸样来,也终于唤起了深藏于内心的因为爱情远走之后留下来的干瘪的悲哀。时过境迁,访踪难寻,风流已去,美好不再。

  我终于没有忘记,昨天是今年的农历七月初七。

  据说,每年的昨天这个日子是极少见到鸟雀的,因为它们要给牛郎和织女的相会去搭桥,让那一对可怜的人儿在分别了漫长的一年之后见一回面,也让两个可怜的孩子见一回他们的母亲。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牛郎和织女没有终止的分分合合,感动了数不清的凡夫俗子,千百年后,这个无比浪漫的日子竟成了这些凡夫俗子们的情人节。虽说是神话,但是人们愿意相信牛郎织女的事情是真的。无论怎么说,那样兴师动众的情人相会在世间是难以得见的,不光是世间的人很同情他们,就连鸟雀们也愿意帮他们的忙,不能不叫人羡慕,不能不叫人感动。我也想,但愿那些数不清的鸟雀们,为这一对痴情的人搭桥的时候,它们都能专心致志地搭桥而没有偷看和偷听。

  据传,凡间的痴男怨女,如果谁想分享一下牛郎织女缠绵悱恻的情话的话,七月初七这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到葡萄树下去听,并且一定要在夜半无人私语时,这个说法好像很肯定,仿佛真有其事,只要愿意去听,就一定能听得到——却不知道,从古至今,是否真的有人去听了,反正我一回都没有听过。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每逢村里的老小伙子们娶媳妇,一到晚上,老不正经的大人和顽皮的孩子就溜到新房的窗子下面偷听新郎新娘说悄悄话,我也参加过,但我是唯一算不上顽皮的孩子。无论是老不正经的大人还是顽皮的孩子,做起那种事情来总是那么虔诚、那么认真,踮起脚,把整张脸平平地端上去,尖尖的下巴快够到窗台沿了,就差那么一点,终于不能如愿以偿地把脸端上去,先行放弃,然后共同商议新的偷听方案,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用肩膀把人顶起来,于是,就轮流把人顶起来,被顶起的人把耳朵凑到糊上纸的木格子窗上去听。据说,最精彩的时候是格子窗上昏黄的煤油灯光熄灭之后,凭那些老不正经的大人们诡谲的笑和如获至宝的惊奇的语气,我断定他们一定听到了他们最想听到的内容。但是每次刚刚轮到别人扛起我来的时候,要么,外面太大的风吹草动让屋里人发觉了,我们被驱赶得一哄而散,要么,就是那些老不正经的大人和顽皮的大孩子们说话不算数了,他们听完之后,总是心满意足地逃之夭夭,留下憾恨不已的我,站在人家的窗下还在向那高高的窗口张望,有两回,竟被人家当场抓住。

  所以,新郎新娘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一回也没有听到过。

  今年的七月初七,又像一缕不经意的风,轻悄悄地吹过我的心田,转眼之间就成了不可追逐的过往。

  昨天是农历七月初七,昨天有没有鸟雀,我没有一点映像。但是,直到我入睡之前,我都记着一件事:小区门口,有一户人家,二层的小楼的檐下,有一株胳膊一般粗的葡萄树,葡萄蔓长上房顶,罩住了大半个房顶。正是果实累累的时候,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并且,那株葡萄树就在路边,没有设障,无人看管,没有任何的不便,我只需走出小区,向左一拐,不到十米,就可以站立到葡萄树下,听一回牛郎织女滚烫的情话。

  我却没有去。

  我又伤风了。

  浑身发热,脑袋发沉,一站起来就眩晕,怕见强光,总想躺下来闭上眼睛,七窍相通,我的耳朵也不灵了,仿佛被扣在一只大瓦缸里面,只听见一大片轰隆轰隆的响动,到底是什么,一句也听不清。午饭时间,我只喝了一小碗稀饭就倒头睡下了。

  躺到床上,却睡意全无。强烈的阳光把窗帘照射成明亮而柔和的银白色。玻璃窗并未关严,时而有风吹来,银色的窗帘就晃晃悠悠地鼓胀起来,在半空中停留一会儿,再果断地落下去,然后嘭的一声紧贴在纱窗上,仿佛一个漂亮的女人被她的情人一把搂入怀中狂吻起来,吻到快要断气的时候,才被缓缓放开。我就想象,那个女人,一定像喝醉了酒一般,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散乱的头发,整理自己的衣服,但她怎么也不能整理她的脸上潮水一般的红晕。

  想起来了,昨天,也是在中午,饭毕,女儿很早就出去了,我很理解她,情人节,正是她们理直气壮的时候。然后,妻子也被附近一家麻将堂子的老板娘叫走了。女儿和妻子都出门了,给我留下了空屋子,也给我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情人节。如果不算妻子,我的确没有一个情人,所以,情人节对我这样的男人应该是一种嘲弄,并且是很残忍的嘲弄。

  妻子,爱人,严格地说,不能叫做情人,时尚意义上的情人应该是指妻子、爱人以外的异性,并且是关系极为深沉的人。我真的没有,并非因为情人的身份地位在家庭意义上是非正式的缘故——我没有那么传统和正统。

  我就很伤感,但并非仅仅因为没有情人而伤感。

  在伤风的氛围中,我的情绪飘忽无定,在幻想中起落,在孤寂中浮沉,我想到了许多的人,女人。

  我喜欢过一些女人,但很快,我又为自己不成熟的冲动和欠思考的表白而自怨自艾,因为对她们的过早的倾情而后悔不已,而觉得自己当初对她们的喜欢是那样的没有道理,从而给自己的心里留下怎么也洗不干净的恶感。还有一些,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无论如何,我跟她们之间的关系和状态必须是朝夕相处,爱不起来,也摆脱不了,仿佛孩提时代,本来天天都在挨饿,每天还要被迫着吃根本不爱吃的玉米面。像所有多情的男人一样,我有自己真心喜欢的,无时不在幻想着,虚构着,让自己的野心生活在阴谋一样不可见人的爱情传奇里。事实上,觉得自己很在意的那些或者那个,或许,竟然,对方根本就不知道,根本就没感觉,对你的笑容,就像反复播放的广告。甚而至于,她终于发觉了你的动机和你的意图,她就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恨不能换个地球去生活。所以,骂有些软弱的男人是缩头乌龟,是多么的不公正啊。

  爱情故事,总像胎记,会随着岁月长大,会变模糊,但绝不会消失。

  终于想起一些跟爱情有关的事情来,想起足以让自己的灵魂焕然一新的人的摸样来,也终于唤起了深藏于内心的因为爱情远走之后留下来的干瘪的悲哀。时过境迁,访踪难寻,风流已去,美好不再。终于发现自己在渐渐老去,也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去活来地爱过,却有了家庭,并且在家庭里平静地生活。回望自己的人生,端详着一大片汪洋似的空白,真想哭!一生的历程真的很短暂啊,美好的东西总是被自己亲自摧毁,海誓山盟总是被自己丢进风里

  微恙缠身,连梦都显得那样凄惶,那样苍白无力,那样平淡无奇,那样破碎,那样暗淡,那么不值得留恋,那么狠心地把曾经的美好一幕又一幕地上演。猛然醒来,眼睛在惊悚中猛然睁开,眼前,那一片无边的茫然,心里,那一阵难以释怀的愁苦啊!

  晚饭后,还是强撑着坚持去散步。回来已是筋疲力尽。想上网,又想看书。看一眼电脑,再看一眼床头柜上的书籍,拿不定主意。

  这时,窗外,楼下,住在独立民居中的那一家邻居,那个小媳妇儿,又在大声指教她的孩子,她在给孩子辅导假期作业。听着她的吵嚷之声,我的周身,仿佛突然间被压上了更重的疲惫,好不容易熬到暑假了,聒噪数月的耳根总算可以清静下来了,不料,还要以这样的方式经受这些与我的专业和职业有着直接关系的声音的摧残,我烦透了。我就看书,躺在床上看书可以有效地医治失眠。

  那个小媳妇儿,我至今不认识,我却认识她的丈夫,细高个儿,白皙,像一棵秋天的墙头草。我们一见面,他总要叫我老哥,我的心里总会发热。

  他是个做杂工的。

  他们全家,确乎是小城里的老住户,如今,确乎是卖光了土地的农民。卖光了土地,他们这个家族第一回跳出了农门。

  年轻的小两口如今有两个孩子,也有两位老人。我在这里住到第三年的时候,小伙子就娶妻了。他们给我最深的映像却是三天两头的打架。虽然像一棵草,但在柔弱的女人面前,小伙子有的是力气,巴掌也是足够的硕大有力,而小媳妇儿也屡屡不甘示弱,有一张绝不认错也不善于缄默的铁嘴和一副绝不低头的高嗓门,她的高嗓门儿既是战斗的武器,也是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向四邻求援的呼叫器。每当果断的巴掌声和高亮的尖叫声喷涌而来的时候,我居高临下,极其清楚地听锅碗瓢盆的破碎声,呵斥声,辱骂声,那时,现场的惨状我是不敢完整地想象的,但是,除了听着,我干着急什么也不能做。起初,老两口总是帮儿子谩骂媳妇儿,当小两口的肉搏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也许是老两口怕出人命,开始倒戈,骂儿子的下手过于恶毒。恶斗终于平息。但是,那个小媳妇儿尖利高亮的叫骂还要继续,继续

  他们之间的战争是旷日持久的。

  直到有了第一个孩子,战事才见减少,但还不至于无。他们生了第二个孩子,并且长到两岁多了,当我发觉许久都没有听见他们的鏖战的时候,才发觉他们终于学会相处了。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生于战火,的的确确又是和平的使者。

  他们再没有打过架。

  小媳妇儿仿佛是全职的家庭主妇。小伙子依旧每日到街口去等待雇主。小媳妇儿好像受过一些教育,只是不高,她几乎每天都在给孩子辅导作业,作为专业教师的我,向她深表敬意,同样,作为专业从事教育工作的我,也为她的辛苦和徒劳感到遗憾。

  我以为,她辅导孩子的作业时间不会太久的,我很有信心等她结束我好睡觉,然而,她好像比我更有信心把孩子的作业一直辅导下去。孩子的作业总是很多,作业总是很难,小媳妇儿的耐心总是非同一般。听着她的高亮而尖利的声音,我的发热症状明显加剧。后来,好不容易睡去了,又被她嘹亮的声音吵醒,孩子也开始哭诉了,我的脑海里,分明还残留着乱七八糟的梦。我多么希望小媳妇儿能停下来,和她的丈夫好好过一回情人节啊!

  我又想起小区外面的那株葡萄树来。我看看表,快到次日零点了。不如去验证一下那个古老的传说,半生时间,这回,我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是真是假,无所谓了,只要能了却我这个半生的心愿就行,再也不要错过。很简单,下床,出门,下楼,走出小区,左拐,不远处,就是那株葡萄树,子夜时分,牛郎织女的情话正热烈

  当我再次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已是今天早晨的阳光把我唤醒之后了。

  我终于没有忘记昨天是今年的农历七月初七这个日子,我终于准备好了要在子夜时分到葡萄树下去听牛郎织女的情话的。然而,我终于又一次错过了。

  早上起来,伤风症状大有好转,清清楚楚地感受周围的一切,觉得昨日如梦,觉得过去如梦。在外面走了一转,太阳果然比昨日的新。邻居小伙儿又要去等待雇主,一见面,精神饱满意气风发地向我说一声老哥早!我就向他点头微笑。看得出,他今天很轻松,很愉快,也许他昨晚睡得好,也许他昨天的情人节过得好。

  比起我的又一次错过了七月初七,秋草一样的小伙儿比我幸福许多。

  昨天的情人节,我没有收到一条祝福短信或者问候短信,因为,在此之前,我一条短信也没有发出。

  

  2011-8-7作于未末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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