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风景
第一套风景是劳作，父辈匍匐在田亩中的双手，每天潜写着生命的最高乐章，并苦苦摸索进入天堂的f门。弹指间，一座大山变成了粮仓；朝夕间，一片沼泽花着了甘泉。从父辈无处不在的弯腰里可看到大山无处不在的影子。父辈们汗如雨注更是想把希耀和笑声播进土中。世上什么东西最珍贵？是劳动的双手。父辈劳动时双脚就像铁砧，不但风吹不动，就是山崩也难移动。父辈的脚装满了盐粒，因为他们的脚缺盐劳动起来就会跌价，腰板也会打折扣。所以父辈水样花哨的东西，劳动的脚最怕无力。在农村，乡亲们一生都要过称，时刻检验自己的人生重量是否已经减轻。只要发现谁活得不清不楚，谁就要遭千夫所指。能劳动，所以父辈是天下最有本钱的人。 第二套风景是骨头，只要走进家乡的田坎，就可见随处都有累累的白骨。这些白骨是父辈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它们是世间最宝贵的金子，这些金子无论哪里也买不到。这些骨头有的死了，有的活着。父辈的骨头穷了一辈子，但他们从来无积恨，父辈们照样拿这些骨头去敲贫穷的命根子。父辈们总是要把生活中的软骨头嚼咽，总要把山灵鬼神架在脖子上走路。因为这些骨头是是世上最硬的物质，所以谁见了他们也会自叹不如。这些骨头是后代子孙做人的标本，对投机奸诈之人、贪财弃义之人，这些骨头会路不目视。这些骨头也是世上最诚实的汇票，父辈们吃饭时总要剔除饭里的沙子，对藏在骨头中的毒刺从不迁就。所以，父辈的骨头是家乡风景中最动人的一幕。 第三套风景是吃饭，父辈们的肚中安着一个天，肚里可剩百斤粮百斤酒，也可以撑大船。所以父辈们大肚能容。既能容美善，也能容丑恶。父辈虽穷困，但见到乞丐就施舍，见到穷人就拔济。如果邻里有难，父辈们拆门板解裤带也受做好事。父辈们因为能容，所以，无论碰到刮风下雨，还是碰到阳人阴人，照样做人走路。穷人的饭里尤其要放足盐，有了盐人走路就不歪就有力气，而且无论夜里走路还是白天走路，都不怕碰见鬼。父辈既能吃下奥虫蚊子，也能吃下螃蟹天鹅。既吃白，也吃黑。所以，父辈们是世上最能走天下的人。 2004.9.11 四十朵春秋 第一朵春秋装满水，在母腹的胚胎中有嫩芽绽放。 第二朵春秋盛开在故乡的泥土里。风里写满幼年顽皮的记忆。在母亲的羽翼下，燕子自由地飞在河里。春水醉了双眼，桃花红了伙伴。 第三朵春秋播种在小学课本里，生字、数字和拼音符照亮山里的小路。放牛娃放出一页页书声，让一群小学生骑上春天的雨点去梦想。这朵春秋写满流萤的故事，也爬满了外婆的童话。 第十朵春秋长满了人世的艰辛。每一个日子都注满了成长的汗水，每一树花开都结下攀登的苦果。穿着风在墓地里偷盗死人的黑匣子，有亿万个问号等待去解开。有无数的雪花横放在生命的高处。流云落下祈祷，飞鸟含来祝福。母亲的眼泪是世上最温暖的被子。 第二十朵春秋画在大学的相册里。 蓝球是生命的燃料。浪漫更是一种纪念。雪定谔方程走在深冬的风里。周日孤独的背影贴在影院的墙上。与夹竹桃花为约，人每夜是青青之叶。季节苍白啊!有一串相思子遗落在光电效应里，可爱情总会变成雨天的风景。书声遗落树林．美丽人生即刻成为旧拍，大学生活最终定格在一行基因密码里。 第二十朵春秋倒毙在政府的会议室里。倒毙是一种新生，人生即将再次开放。从学校到单位有一亿光年的路程。燕子把春天带回山里，秋风却把死亡出卖。命运把灵魂挂在树上抽打，苦难是一种吉祥之物，它咸咸的味道让人幸福得想哭。一万年等于朝夕，有毛主席语录照耀，我们就像玉米旺盛地生长。工作不停地淘洗年轮，钞票生出了女人和孩子。女人用白菜煮着日子，孩子却用玩具把人的歪念打得一干二净。 第三十朵春秋悬挂在文化耕耘的田野里。一粒粮食里有一门经济学，燃烧的汽油更有艰深的学问。经济学是一种亲近自然的死亡，凤凰涅磐更需要勇气贯虹（1）。文学不是玩具，而是人生的冲锋号。一朵映山红就是一滴泪珠，一盏灯光就是一个战士。学术的狼烟在深山点燃，一场思想决战将种植人类的梦想。一个重拳击倒了三百年的学案，却荒废了全家人的幸福。一场战斗搬到文坛的惨淡风景，一个战士浮到云端呐喊。最终光荣围剿了死亡，幸福的太阳迎来成功。 第四十朵春秋浸泡在进军的号角里。成功孕育新的希望。秋天播下的种子叫春天，果实里有千万颗太阳。春天所穿的第一件盛装是梅花，雪花从文人的词章中出走。用生命去丈量伟人的真理，长征是人生所开的第一朵花。开第二朵花须从脱胎换骨做起。人生都有几度花开，请拾起花的预言。 2004.9.25 （1）涅磐：佛教指通过修持断灭生死轮回而获得最高精神境界。佛教认为，信佛的人经过长期的修道，就能寂灭一切烦恼，而圆满一切清净功德，这种境界就是涅磐。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