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和几个同事去省会展中心参加诚信企业与诚信商品展示交易会的前期布展工作。整个下午，我人虽在展馆内，心却早已跑到了别处——陕西中工电子市场。因为，与我刚分手的女友就在那里上班。
好不容易捱到布展结束，看了看表，还不到五点整，就急忙与同事道别，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让他们先回公司。不到一根烟的功夫，我就到达了目的地。我是首次过来，只知道她是这里的一名柜台售货员，具体的位置所在尚不清楚，所以只好挨个寻找。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转椅里埋头把玩着手机，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我所熟悉的橙黄色的羽绒服。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跟前，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猛然抬起头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表情很快又恢复了往常。我好像听到她淡淡地说了声：你来了。我说：好些天没见，趁便过来看看你。 她从椅子里站起来给我让座，我本来不想坐，但是感觉无所适从，只好坐下来。我双手放在扶手上，头靠在椅背上，深情地注视着她。她的神情很不自然，嘴角时不时地机械性地微微翘一翘，勉强制造着没有温情的笑容，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继续翻动着手机。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难受。忽然，对面走过来一个老板模样的男子，笑嘻嘻说：你俩啥时候结婚？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她慌张而又尴尬地红了脸说：还没定呢，到时候你会知道的。那个男子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就走开了。听到他们的对话，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跟我无关，所谓的那个他是另有所指。 铃声响了，人群纷纷如潮水一样向市场门口涌去。 我们一起出来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大街上人头攒动，车流不息。我不知道是该自个回家，还是该送她回家。犹豫了片刻，我说让我送你吧。她却说，不必了。我说，我反正没事干就让我送送你吧。她说，她回家有事呢。说完脸上显出一副烦躁而无奈的神情。我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跟着她往前走。 走到会展中心广场，我终于憋不住了，就开门见山地问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为什么对我是这种态度？她双手插在衣兜里，只顾低着头走路，半天不说一句话。看到她这样，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她插在兜里的一只手拽了出来。她这才开口说话了：你干嘛呀？我说：我不想干嘛！我只想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展开了很长时间的对话。 她说之所以和我分手，是因为我俩性格不合。我说，这八个月以来，咱俩不是挺好的吗，也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争执呀！她说她本来也不是一个活泼的人，跟我在一起感觉很压抑。我说我跟你在一起很快乐，从没感觉压抑过，难道你没发现吗？她又说她是一个坏女人，不能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恐怕耽误了我的一生。我说，我从没感觉你是一个坏女人，假如你真是坏女人，我照样喜欢你。她说我真拿你没办法，不过咱俩真的不合适，你就放过我吧。我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说我不会轻言放弃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爱你的。她将脸别向一边，努着嘴说，不可能。我说，我是那样的爱你，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还需要什么？她说，你爱我吗？你好好关心过我吗？我说，我自认为还算一个细心的男人，哪里对你关心不够？她便说出了她六月份因我患病的事情。当时由于工作忙，我没有带她去看医生，也没有去看望她，只在电话里问候了一下，当时她也表示理解，我也就没太往心里放，没想到她以此事做了与我分手的理由。我说，我现在知错了，咱们从头来过吧。她说不行，她要回家。 见她走开了，我急忙赶上前去。我觉得既然话都说开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就不妨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于是，我又继续跟缠着她，从她嘴里知道她的现任男友就是她的老板。我说，怪不得你突然要跟我提出分手，原来你傍上大款了。她说在认识我之前他们就认识了。我说，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她说，有一个月多了。我忽然变得很生气，用手指着她嚷道：你和我提出分手才几天？既然你们谈着，那你干嘛在提出分手的前一天晚上还躺在我怀里说‘你永远爱我，再也不会和我分开’？你这不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吗？！她感觉有些理亏，不再吭声，向前只管走去，好像没有我在身边一样。 我觉得不说倒还罢了，越说事情越复杂，就很想弄个水落石出。我又赶紧跟了上去。我说，还有一些事情不清楚，你告诉我好吗？她说，该说的都说了，我要回家，你别烦我了。我说：你知道吗？当上次你妈来西安我来看望的时候，你在我面前表现的很乖巧，那时候我感觉很幸福，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已经在心里把你当作我未过门的媳妇了。还有，就在你提出分手的前几天，你来我这里那晚你躺在我怀里说你永远爱我，难道这么快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她不说话，用手抹着眼泪。我语气软活了下来，说：我今天过来是来看你的，并不想把咱俩的关系搞得这么僵，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曾经相爱过。不说了，分就分吧，我最后只有一个请求――让我送你回家，好吗？她冷冷地说：没有必要，你回去吧！我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我哽咽着说：就算我求你成不？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们并肩从省图书馆门口，沿着南二环向西走去。 自从她和我提出分手以后，这几天我一直没有好好吃过几口饭，身体很是虚弱，加上伤心难过，所以，并没走多少路程就感觉双腿发软。我说，咱们还是坐个出租车吧，我掏钱。她说，我再穷还不至于掏不起车费，只是不想坐车。我说，今天就吃了一顿饭，现在实在走不动了。她说，那你就坐车回家，不用送我了。我说，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她终于答应坐车。 到丁白村后，我抢先付了车费。她情绪似乎比刚才好了很多，勉强地笑了笑说：又让你破费了，好了，现在你应该放心了，赶紧回家吧。我还是舍不得走，我知道，这一走今后很难再见到她。我说，我请你吃饭吧。我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说了句：好吧，我请你吧。我们就在村口找了个面馆坐了下来。尽管肚子很饿，我才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她也没有吃完。走的时候，她要付钱，我说我付吧。她说，说好了是我请客的。我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吃饭，都是男人付钱的，你就给我最后一次面子吧。我们争着付钱，这让老板很为难。她说，老板你不收我钱，我以后就不在你这儿吃了。我说，老板你别怕，她不吃我来吃，以后我天天从东郊坐车过来吃。老板笑了笑。收了我的钱。 出了饭馆，站在街道上，我感觉眼前一片迷茫，心头一片凄凉。她说，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家，过会儿没有公交车了。为了跟她多待一会儿，我说，既然都快到你租房门口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到你房子坐一会儿，顺便拿一下你答应给我的相片。 进了她房间，看到那些我所熟悉的家具摆设，心里激动起来，浑身不由得颤栗起来，一开口说话，连自己也感觉吞吞吐吐的。她以为我身子冷，说：我这房子没有生火，比较阴冷，我给你倒碗温开水喝。满满一碗水递了过来，我双手接住咯－咯－咯一口气就灌到肚里。她拿出相册给我，说：这都是以前的相片，来西安后没有照，你随便挑一张吧。我接过来，一张一张地仔细看起来。那些相片，也让我依稀看到了她成长的轨迹。我觉得，现在的她比以前更显漂亮、成熟，可是这只平添了我的一番感慨：从今后，这个女人不再属于我，我们顶多也只能做普通朋友了。 我从相册里抽出了一张她的我认为照得最好的单人照。然后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她怔怔地看着我，一脸忧郁感伤的神情。当我的脚步刚跨到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留恋地张望了一眼。我看到她深情地注视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我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我说：在我走之前，能不能最后一次抱你？她显得有些为难，低头用手扯着衣襟，默默不语。我走向前张开了双臂，她就像一只兔子一样一下扑到我怀里。我俩紧紧地拥抱着，脸贴着脸，唇粘着唇，泪水混在了一起。那时，我真希望我能死在她怀里。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最后，我将她从怀里推开，迅速转身跑了出去。 踏上街道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任豆子般大的泪珠暴雨一般地往下倾泻，砸在衣服上，砸在路面上。街道上人很多，我怕人家看见笑话，低着脑袋从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穿梭而过。 刚坐上400路末班车，就听见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短信：平，我知道我伤你太深，这一切是无法弥补和偿还的，我会一直牵挂你的。泪水再一次迷糊了我的双眼，朦胧中公交车在夜色里缓缓向前驶去 2004年12月7日于西安等驾坡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