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 爱已是曾经] 再回首已是

　　雨总是扯天连地的，被风吹落在窗台上。而扑入我眼帘的，是一袭溅起的凄寂。点点滴滴跌进天涯花间，在翠绿的叶上凝成一珠珠晶莹。让沉沉的秋意里，有了一些朦胧的诗意。我仍在孤独中无绪满怀，在书架上漫无目的地翻找着什么，或许是找林岚送我的那本《张爱玲散文精选》吧。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老是高兴不起来，做事慌乱无序。总觉得心境被什么牵动着，好像没有了魂。

　　电话想起，一接听是林岚。那熟悉的声音里，似乎有些陌生的改变，但依然亲切。

　　在做什么，在写书吗，珺宏？

　　是的，不，在写散文。

　　我已经到家了，晚上有时间出来，我们聊聊，好吗？快四年没见你，挺想的。

　　嗯，在哪儿？

　　你先到湖边凉亭吧，我找你。

　　撑了伞，在往湖边的那条乱石砌成的小路上走着。石阶依旧，仿佛这场秋雨中的景致，也一如从前。在斜风细雨中，湖边三三两两的情侣，在伞下亲密地依偎着。垂入湖水里的绿柳柔条，随风在湖面上摆起一层层细浪。

　　很久没有来湖边了。被淋湿的曲折廊桥，在风雨中静默着，用朱漆漆过的杉木，已褪去了红色，有了些斑驳。禁不住又走到湖心亭里，望着微波荡漾的湖水，心中忽又想起，和林岚在这里追逐嬉戏，说着什么，谈着某某。相互牵着手，将脚踏进水里，踢着浪花。一同迎来清晨流光，一起送走晚霞疏风。那些场景依然那样悦目，清晰。

　　珺宏，在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林岚已经到了，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

　　噢，没什么。林岚用又黑又大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那炯炯的眼神，曾经是我多么热切地期待与向往。而当我的视线从她俊美的脸上移动，正要与她对望时，她却躲开了我的目光，用手撩了撩秀黑的发。她的神情里，我想我已经读出异样，心开始发慌，表情也不自然起来。但我仍极力地控制着，不失态。

　　这么久不见，你瘦了很多，倒是更可人了。不如我们到咖啡馆里坐坐，边喝边聊。我提议。

　　好啊！很久没有和咖啡了，但是这顿必须是我请，不许跟我争。

　　那好吧。我们并排向着梦缘咖啡走。

　　天色彻底暗下，路边街灯怒放。落地大窗的玻璃外面，车辆川流不息着。我们对面坐下，我要了咖啡，又要了林岚最爱的玫瑰味的酥饼点心。服务生走出去，我追过去叮嘱咖啡不要放糖，林岚喝咖啡从不放糖。她托着腮望着窗外，很专注。

　　怎么样，在南方过得好吗？我问。

　　也好也不好，最不习惯南方的饮食，什么都是甜的。林岚无奈道。

　　工作还顺利吧？

　　很顺利，有朋友帮忙。

　　一晃四年，想家吗？

　　特别想。其实，不管我在外面过得怎样，或许能有一个温馨的地方，一个理想的环境。但那只能是我的生活，而这里始终是我永远的根。林岚伤感地说着，端起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激动不已地望着我，我也很久没有感觉这样的眼神了。她放下杯子，啜泣了一下，揩了揩泪水，动情地说：珺宏，谢谢你！你还是那么无微不至，仍然记得我的坏习惯。真的让我很感动，知道吗？

　　谢什么，我们从小学认识到现在，二十年的朋友，对你，我是应该很了解。

　　其实，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为我做了不少，也付出很多。而且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可能你是最懂我的人。特别是在我有心事，受委屈，一个人孤单的时候，我就会疯狂地想起你。我可以很绝对地告诉你，你是占据我心扉最早也是最多的男生。

　　谢谢，在你的心里还给我留有位置。来，为我们这么多年，干一个，以咖啡代酒吧。杯子清脆地碰响，可我的心突然莫名地失落起来，悲凉起来。放下杯子，我双手合掌，可腿还在微微颤抖。

　　珺宏，还记得吗，读高一时，那天晚上我和老爸吵架，就跑了出去。你找到我，就在山上陪我过了一夜。当我清晨醒来时，发现我躺在你的怀里，你用外套暖暖地盖着我，双手紧紧地将我环绕。背靠着石头，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关爱目光。那一刻，我以为我爱上了你。

　　可我从那时起，就已经林岚举手示意我不要继续。

　　起初我认为，你就是我要的那个人。可当我们相处下去的时候，我越来越发现，我对你的

　　爱是另外一种情感。是那种兄妹之爱，哥儿们之情，是无话不说，患难与共的死党情结，所以

　　我知道，我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好，或许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优秀。

　　恰恰相反，正是你一切都做得太好，太优秀了，所以我这种母性很重的女人，很难接受方方面面都有人替我安排好，处处要人照顾。而南宫华在我眼里，就像一个淘气，顽皮，长不大的男孩。在他身上，你永远无法预知明天将要发生什么。但他却让我的母性，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和表现，他使我有了爱的激情。所以，当他向我求爱时，我没有拒绝。可另一方面，我又不得不虐心地拒绝你。珺宏，你恨我吗？我猜你一定非常恨。

　　那有，怎么会。或许是我还不懂，怎样去捉摸女人的性格。易中天老师说过女人同时具有三重性格：母性、女性、妻性。这女人太深奥太复杂了。我开着玩笑，想要打破我无法说下去的尴尬。胸口在隐隐作痛，呼吸也急促起来。我知道，这也许将是今生我们最后一次单独对坐。喝完这杯咖啡，我们的人生轨迹和情感，从此不再有交结和重合。我的泪有点儿不听话了，我强忍着，借口去卫生间。

　　我从卫生间出来，林岚已经买了单，站在门口等我。她替我撑起伞说：再陪我走走，好吗？我接过伞，点头。沿着熟悉的街，我们安静地走了好久。林岚突然站住，转向我，祝福我吧，我要结婚了。

　　我伸出手握住她，林岚，祝贺你。愿你成为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女人！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今年七夕节。来参加我的婚礼吧，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如果得不到你亲手送上的鲜花和祝福，我这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一定，我会准时到达。

　　可以再抱抱我吗，或许以后你再也不能这样抱我了。我张开双臂，林岚扑入我的怀里，还是从前小鸟依人模样。但我分明知道，这就是最后的拥抱。林岚踮起了脚，在我的额上深深地吻了吻，抹着泪，钻进了出租车，渐渐地消失在黑夜里的风雨飘摇处。

　　我木然地踱回家里，脑子里还在想着我和林岚的故事。可我知道我们的爱已远走，今生无法深情相拥，再一次牵手。我知道我们的爱已不能回头，只能是还可以回忆的纪念，把它珍藏在心头。或许这样会很苦很痛，但我不恨不悔，无怨无幽。因为在那些走过的岁月，我们彼此都有过，真心的付出。虽然你不愿再为我停留，以后的以后，你将挽起别人的手，牵着别人的衣袖。但我们纯真的爱恋，是让我青春灿烂的理由。即使再回首，爱已是曾经。但在你最美好的时刻，我深深地为你祝福：下一站，幸福为你等候！

　　（时光飞笺写于七夕情人节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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