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与外头
文/箫笛 清明节那天，中雨，跟岳母去安息堂祭扫。江阴这边的规矩，人去世后，第一个清明，是必须是清明当天去祭扫的。岳母的小弟出车祸，在床上躺了七年，像植物人一样，不能说话，不能吃饭，去年十一月份去世了。 表弟去安息堂楼上放骨灰盒的房间，把小舅舅带照片的灵位拿下来。焚化纸钱的棚子里挤满了来祭扫的人们，我们找了个地方，摆好灵位，把带来的蜡烛、香、水果、菜肴和酒摆放好，看着灵位前烟雾缭绕，有点祭奠的感觉了。 在我们身后，一位年轻的女孩站在一个中年妇女的灵位前，眼圈红红的，一句话都不说，估计是她的母亲，女孩估计是没有结婚，否则的话，肯定要带着丈夫来的。她就那么沉默地对着灵位站着，没有哭出声音，甚至连“嘤嘤嘤”的啜泣声也没有，我知道，越是这样，她内心里的悲伤是越大的。香快燃尽的时候，她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估计应该是她的父亲，开始在铁桶里燃烧纸钱，末了，手端一杯酒，往横里面一用力，那杯酒洒在了灵位前，他们收拾好东西，然后离开了。 刚刚这个女孩子占的位子对面，几个老阿姨也在祭扫，其中的一位突然大声嚎啕，那声音一下子引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阿哥啊，我的亲阿哥啊！我难受啊！心里难受啊！……”捶胸顿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活着的人悲伤，而死去了的人却无法听见了。 我们这边也开始焚化纸钱了，小舅妈和岳母也不由自主地眼泪哗啦啦直流，哽咽着哭：“小弟啊！……”和“阿杰啊！……”我和表弟，向牌位和遗像鞠了鞠躬。 我们一起把灵位送回楼上，打开放骨灰的格子，灵位放进去。环视四周，看见挂满了鲜花和花花绿绿的彩带的格子，这一刻我突然感触，人活在世间一辈子，忙忙碌碌，为了房子，为了钱，为了事业，为了权，为了孩子，哪怕是广厦千万间，哪怕是腰缠万贯，最后的归宿，就是眼前这么小的盒子和这么小的格子，一切就这么定格了，所有的一切都归了零了。 房间深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一个老爷子在对逝去的老伴哭诉，用的方言，听不大懂，是在哭，也是在倾诉，悲怆、凄凉，一声声，一句句，语调凄婉，声声直戳人的伤心处。是感情深？还是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没懂得珍惜？可是，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无可奈何，无能为力。老伴老伴，老来为伴，子女再孝顺，哪有老伴懂你？可怜，今后这世界上，老爷子只能“孤苦伶仃，形影相吊”了。 离开的时候，眼光瞥到了周围的几张照片，有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有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面容那么清秀，笑容是那么甜美。是未婚？是已婚？有没有孩子？如果是未婚，她的父母丧女之后，是多么绝望！如果有孩子，她年幼的孩子，没了母亲，是多么可怜，多么无助！ 以前课本里学余光中先生的那首《乡愁》，“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在里头。”那时候年少，对这句话没有多少感触。现在，自己年近不惑了，上有老，下有小，周围生生死死的事情见得多了，才感触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人生最伤心的事有哪个能比得上亲人的逝去？一个在坟墓里头，一个在外头，从此阴阳相隔，永远地分别了。人生就如一场梦那般缥缈，人的生命多么脆弱！ 也正因为生命脆弱，才越发珍贵，所以，活在当下，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比什么都重要。 作者地址：江苏江阴市青阳镇世纪花园2幢505室纪传平（收）214401 QQ:493535463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推荐访问: 里面是羊皮外面裹着布 你穿的是地你披的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