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集·小杂感全文

　　一　　　　我想，当生物形成之初，是并无人畜之分的。在进化的大道上，有的变成了人，有的变成了狗，鸡、鸭、狮、虎、鸟、鱼、花、草……　　　　于是，聪明的人类把它们分出了高低贵贱，三六九等。　　　　但是造物主暗笑人类的聪明。　　　　二　　　　万物都是上帝掷骰子的结果。有人以这结果自封高贵，有人觉得自己因此而沦为低贱。上帝是不是也这样想?　　　　三　　　　奴才不会感到自身的可怜，更加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奴才。　　　　四　　　　反思是成人的开始。不懂反思的生物，不过是某些观念的奴才。　　　　五　　　　假如每一个独立意志都代表一种无依赖的高贵，那么由于独立意志的存在并不绝对，而有赖于人为，所以独立意志本身无所谓高贵与否。如果存在一种意志可以称作高贵，那么这种意志要么本身就是道，要么是最终指向道。　　　　六　　　　文明是原则的一贯，野蛮则是不讲原则。原则必须存在，其理由是：众生平等。　　　　七　　　　奴才的成长是可以做更低贱的奴才的主子。　　　　八　　　　信仰教会人们做一个忠诚的奴才；信仰也是一面镜子，镜子之下的历史会扭曲变形。如何塑造好人们的信仰是金字塔顶峰的人的毕生课题。　　　　九　　　　一块顽石，在荒野之中立了万年。人间的批评家偶然经过这顽石之旁。有人说，这顽石不但不懂基本的忠孝仁义、礼义廉耻，并且也不懂自由、民主、人权、共和，不懂国家、大义、真理、道德……简直连畜生也还比它好三分。有人说，这顽石经万年的风霜雨雪而不易形，历百世的雷鸣电闪而不变色，昂然屹立，万年如一日，正是豪杰之最，人之楷模。有人说，这顽石非生非死，而在生死之间；也不懂得爱恨，而在爱恨之间；也不懂得高贵与低贱，而在高贵与低贱之间；它不懂得忠孝仁义、礼义廉耻，同时也不懂得非忠孝仁义、非礼义廉耻。万年来，无数大谈仁义的早已死去，主张尊卑的也已灭亡。顽石看着他们死去，看着他们灭亡，看着他们和野兽的躯扔在一处，一同化为尘土，然后被无名的风带到空中，纠缠，飞扬；终于分不清哪一粒是人的，哪一粒是兽的……　　　　但顽石既无欣喜，也无哀伤。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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