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姥姥和舅舅他们皆住山脚下。
虽没有淙淙的山泉，但夏日的满山之翠仍记忆犹新。 常常在暑假会去姥姥家小住。那时，在几个舅舅家轮流吃饭，和众表兄妹及其近邻玩耍。 山脚的小河尤清，男女老少汲水浇菜今日想来尤其田园。我们便在岸边下饺子般跌进水里，嬉戏玩乐。不远处的小桥，不时有村妇携盆下桥洗衣，亦有洗头者。有一少妇红裙长发，边洗边和桥上人对话，今日想来甚于卞之琳《断章》之趣。 二舅是种田好把式，做事耐心且一丝不苟，劳乏一天后总会喝些酒，佐酒多是青菜土豆，偶尔会杀鸡。我常会受到一些优待，尤其是那次杀兔子，二舅动手，我就成了助手。那晚舅舅让我也喝了一口，我被辣得直吐舌头，二舅就高兴的笑起来。此刻，我一个人默默地笑出了泪。二舅最疼我而他长眠地下十多年了。十多年我漂泊在外，只去看过他一次，我深痛而悔。 我的心底里常常泛出我的祝福，祝福我的亲人们无论去了哪里都能幸福安好！ 二舅家的大表姐，我曾经写过她一次。她微胖，她的恬静，她的朗朗笑声，她的勤勉，她的孝顺，尤其是她嫁人后多年待我的母亲（她的三姑）如至亲之人。我永世难忘。 姊妹多，她好象只读过小学便辍学了。今日想来，她文化虽不高却是极其浪漫的。过河过桥后便是一个乡村剧场，虽简陋但设施齐全。她爱去看戏，因为是女孩子，舅母常不允许，加上白日的劳累。给玉米地除草，背药桶给棉花打药，给小麦施肥，因为土地多，都是极其艰辛的劳作，尤其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我在那时还不懂诗意，她们脖子上悬挂的擦汗毛巾今日又浮现在眼前。晚上收工，匆匆忙忙洗澡，夏日的夜晚清亮明媚，表姐换上她的长裙尤其清新美丽。她最辛苦，舅母置衣也多半先给大表姐，众兄妹似乎也无异言，因为那时正开始有人提亲了。 表姐老想嫁到山外去，最终却嫁到了更深的深山处，我今日想来是因为爱情吧。 有几次约会，大表姐皆带上我，尤其是凉风习习的夜晚，吃着表姐偷偷给我的水果糖，我的快乐不言而喻，甘心帮表姐跑腿。看的最早的两场戏都是大表姐带我去的，一个是《墙头记》，后来才知是白朴的《墙头马上》。还有一个是看《卷席筒》，虽然懵懵懂懂，那或许是我热爱文艺的最初的诱因。伴着月色回家，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偶尔小路两旁会有萤火虫，表姐牵着我的手，幸福的回家。 表姐嫁入深山，又在微山湖承包了大片土地，我在工作后买了摩托车去看她。那时，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形容上就有些憔悴，很是心疼。她们把房子翻新，看上去倒也壮观。只是家里没太多家具，房子就显得很空阔寂寥。那天，大表姐执意买来了牛肉，杀了一只鸡，因为是周末，没让我回，说了许多许多话。她家里没有课外书，只有孩子的课本和日历，我翻看着日历上的二十四节气歌：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我想，一生在稼穑里翻滚的表姐比我更深的体会它们吧。她鼓励我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很羡慕我当了老师，不像她只能种田。我黯然不语，因为那时我的黯然苦闷表姐是无法理解的。我那时已经萌生万水千山走遍的漂泊之意了，只是我没敢说，怕她担心。她的几个孩子都很懂事，吃饭时不愿意上桌来，我执意不肯表姐才让她们上来。因为我是孩子们的舅舅，我后悔我那次给孩子们买的吃的太少了，也没给孩子买些书，这让我想来难过。我想起我小时候躺在二舅的怀里，这似乎是一种轮回，我却没有表达我应有的爱与亲昵。 此后的日子因为拼命读书，用今天的话讲我尤其宅，也很少走动。直到有一次我去外校参加教学交流活动，回到学校天色已晚，隔壁胡老师说有一个女的说是我表姐来看我，带了许多好吃的，等不到我来，她把东西寄放在胡老师家。有一百个鸡蛋，有一包花生，还有半袋红薯，我知道这都是表姐辛苦劳动而来的。我分了一些花生与红薯与胡老师，回到自己的房间，泪水涌了出来。 直到大表姐猝然离世，后来母亲告诉我，我那一天几乎没说话，远在异乡的我只有默默祈祷。 这个初夏的黄昏，我心静如海，又起伏难平，写下我的想念，也纪念我儿时的一段岁月，纪念我青年时的一段挣扎，努力地走好以下的路。尽管远方很远，但我永不止步。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推荐访问:山居 岁月 《山居岁月》免费阅读 山居岁月阅读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