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 我的歌|我的歌

时间:2019-11-27 11:32:48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九曲黄河最深处的深山里有我的老家。老家最让我牵挂的是我的老哥。老哥最爱干的事是教娃娃们书。

  老哥教书一教就是三十年。

  巴掌大的山村本原是没有学堂的。六六年七月,老哥从三十里外的阿坝镇初中没读完,就不得不要回家侍弄山地。

  他回家那天,全村男女老幼都跑到村口老槐树下迎接。他们迎接一个十六岁的学生娃,就像迎接一个六十岁的圣人。大人们穿上逢年过节才穿的衣衫,孩子们没有一个光着膀子,齐刷刷地顶着烈日沿着山坡站成两行。老哥一望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亲们就哭了。

  第二天,他和阿爸阿妈一商量,把我家正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一清理掉。然后上山挖了些白浆泥,和上水,将正屋上上下下粉刷一新。紧跟着他又弄来不少棍棍棒棒,一边排排钉钉,一边敲敲打打,忙活了好几天。我们问阿爸,哥要搞啥子?你哥说要办学堂,叫你们也识文断字。

  过了不久。一天,老哥半夜动身,翻山越岭,到天黑尽才回来。也不知他打哪儿搞到一块小黑板,一瓶红墨水,几盒粉笔,几本破书,长短不齐的些许铅笔。他捧在手上,宝贝似的,我们兄妹想碰一下都不让碰。紧接着他挨家挨户请大小土疙瘩归拢到我家。连我在内,一共十六个,十一男,五女。那年我十二岁,是他教的第一拨学生中的一员。

  上课了。正屋正中墙上挂着小黑板,黑板旁边站着清瘦干净尚显稚嫩的老哥,下面扒着一帮我的玩伴。起初他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支粉笔,一只铅笔,一张比豆腐干大不了多少的白纸。他在黑板上写一个字,反复教我们读,再一笔一划教我们用手在空中描画,最后才肯让我们在白纸上模仿着写。我们写字时,他总是一个一个挨个查看。还时不时请人到小黑板上作示范。那时,我们最羡慕的不是自己的粉笔最长,而是羡慕谁的粉笔最短。我们每天大概要学二十来个字。他还教我们算术,偶尔也教唱歌,体育,图画之类的课。可是我们的画笔是树棍棍,画纸是黄土坡。

  第二年开春邻村送来好几个孩子。说是邻村其实相隔好几里山路。到了下半年,又进来好几个。我家学堂前前后后,陆陆续续就有三十多人了,好挤啊!于是老哥教我们,又要教新来的。他当校长,当教员,当兄长,当玩伴。至于报酬嘛,就是这家一捆柴,那家半斗谷,张婶三棵菜,李叔几把米。还有,村里上工他上课,村里放工他改作业,村里当然也记他几分工了。

  就这样他教完了我的小学课程。我和一些同伴也进了他读过的镇初中。七七年底我考上大学,他捧着录取通知书直掉眼泪。我那不懂事的侄儿还问他为啥哭。

  八六年春天我回了趟家,那天没进家门,老远就听见他在教孩子们唱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四季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日头从坡上走过,照着我的窑洞,晒着我的胳膊,还有我的牛跟着我。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祖辈辈留下我留下我,留下我一往无际唱着歌,还有身边这条黄河。哦哦!不知咋搞的,我满眼泪水,静静地听他教唱完。

  九六年夏季我心急火燎赶回家,却再也听不到他的歌声了。学生家长哭诉,五月三十日,为了送他们的儿女,我的老哥被爆发的山洪夺走了年仅四十六岁的生命!

  黄土坡上,老哥坟前,我默默无语,泪水横披。尽管县乡领导一再安慰开导,我却无论怎样都无法从老哥的歌声里走出来!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哥我的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四季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都是我的哥我的歌。.........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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