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脑海里一直保存着这样一个镜头：在有月光的夜晚，在一个没有院墙的干净的院子里，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瘦小的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纺花，她的身后是三间土胚墙的草房。房子的西窗跟前有一棵几抱粗的老槐树，院子东南边种着许多高大笔直的梧桐树。此刻，明亮的月光正透过树梢照在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的脸上。老太太穿着黑色粗布带大襟的上衣、黑粗布裤子，头发一丝不乱地被束在脑后挽成一个结，一双缠过的小脚盘坐在腿下。她的怀里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她的外孙女（那就是我）。老太太在不慌不忙地摇着纺车，粗细均匀的棉线随着老太太的手有节奏的抬起放下被一点点地缠在了纺车的锭子上。
坐在她怀里的小女孩好奇地东扭扭西看看，一会儿专注地看着不停转动着的纺车，一会儿又看看天上的星星，总会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她问："外婆，天有多高啊？外婆纺着花抬头看了一下天，说：天高的很。又问：站在树上能够着天吗？答：傻孩子，哪能够的着啊！那站在树上再拿根竹竿能够着吗？答：拿很多竹竿也够不着。小女孩半信半疑地看着似乎对她眨着眼睛的星星。过了一会儿，又问：外婆，你是我妈妈的妈妈，我老外婆是你的妈妈，那第一个妈妈是谁呀？外婆笑了一下，说：第一个妈妈——听说人是猴子变的，第一个妈妈是猴子吧。说完，祖孙俩都开心地笑了。笑声伴着纺车声，使那静静的夏夜变的温馨而美丽。 夜深了，月亮已有些偏西，老太太实在是困了，纺着纺着拿着花捻儿的手举在半空却停着了，她打了一个顿，停一会儿后她猛醒过来继续纺。她不能睡得太早，白天需干农活家务什么的。她这样加班加点地纺花，一是为了好织成布分给几家人用，还有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不在身边。那时一个村子就那一口辘辘水井，在庄南头，每次打水都要走很远的路，这对一个小脚老太太来说是很难的事。于是我的堂舅、也就是我那很早就去世的外公的堂侄负责给我外婆担水吃，外婆每月给他们家纺两斤棉花作为答谢。所以，她舍不得早睡，她只好起来把早已在她怀里睡着的我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她继续纺啊纺。外婆几乎每天都要纺到半夜，早上又很早的就起来打扫院子。那时虽然都很穷，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我那勤劳的外婆总是穿的干干净净的，屋里屋外也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后来，外婆年龄大了的时候就搬来和我们一起生活。那时已改革开放，人们的生活都越来越好了，外婆也就不用再纺花织布了。伴随她老人家好几十年的纺车和织布机都已不知了去向，也许是被我的舅舅舅妈回来扔了或者送给邻居家生火做饭用了，我不知道，但是它们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一刻也不曾离去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推荐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