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车的故事
亲爱的爸爸我想回家。在回家之前、我把毛驴车的故事写完了。我一直想给您写一封信。我想在信里跟您说说心里话。这么多年鸿沟有别、我连对您问候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多想像从前一样、暑假回家、寒假回家、特别是新年到来的时候、奔着回家过年的那个劲头啊、无论发生什么？也无论雷雨交加、都无法阻挡回家的人们。呵呵、明天我就要回家了、现在真是一走就是一年啊。每到这个时候、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总是觉得有什么事静不下来。这几天南方冻雨成灾。造成数十万人回不了家、不能与家人团圆。可是再大的困难又能怎么样？它仍然不能阻挡回家的脚步。新闻报道：一学生欲租用雪橇回家、另一人徒步98公里回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惊人的事情发生呢？最近人气当红草根不是有首歌吗?叫做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呵呵、看来家在一个人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啊?想到这里、我把回家和幸福两个词组连在一起。顿时心雨如注----。 亲爱的爸爸我想回家、小年那天、我突然觉得失落、很想回家。回家的念头使我冲动的忘记了一切、我打车来到了车站、刚刚来到售票口、遇到一个同乡。他骄傲的对我说：我爸爸过86大寿、回家看看。她幸福的样子、像一把歹毒的利剑、每一个字都把我击得粉碎。恍惚间我逃到了一个角落。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拾起、无法收留----。我瘫坐在失望里----。 滚滚长江东似水、泪花流尽痛倾归、触目崩心悲声载、阴阳惨舒汇乾哀、雾惨云愁说不尽、好一个泣血似哀。 亲爱的爸爸我想回家。心雨一阵一阵迷失了我的方向、回家的路很长、我徘徊。回家的路口、是不是还有您在此把儿瞭望？咱家院子里的白杨树、已经成梁。他体格结实稳健大方。现在、他已经枝繁叶茂。如今、他了结了您望子成龙、回报社会的梦想。 亲爱的爸爸我想回家。我带着一封未了的信。跋山涉水、行程3天3夜才回到那个让我日也念，夜也念、千千万万个不舍、万万千千个牵牵绊绊的家乡----桦甸。 那里躺着我的父亲。那是一份沉甸甸的思念。即使金山注满、也无法填平我心中的那一份缺憾-----。父亲走了、悄悄的、无声无息的、没有留下一个字、他没念过书、却让儿子镀金十年。桦甸的辉发河是父爱的起点-----。 父亲的爱像一座缄默的大山。他平凡而威严。父亲的爱其实很简单。像我们屯子里的白酒小烧。辛辣而热烈、容易使人醉在其中。即使陈年万年、它的味道仍然是香醇上口。有时候、父亲像一杯茶、清香淡雅、余味回肠。总之、我骄傲于父亲的荫庇之下。即使是文学泰斗、也难以刻画父亲的恩情。即使是海纳百川、也难以包罗父亲对儿女的养育之恩。 父亲的爱如作者保罗.西蒙笔下的一首歌：敞开着、紧锁着、疲惫了、打开、轻松了，离开。周而复始永不厌倦。 她----，安静地等着，没有怨言。她----，耐心地盼着，从不懈怠。 只是，谁懂她----。 其实、她的内容就是你的全部。是你拥有了没有在乎。总有那么一天、远去的脚步没有了方向。离开的身体没有了温度。才会猛然醒悟。敞开的是父母的爱。紧锁的、是你的家。家是你的摇篮、家是你避风的港湾--------。 日也念，夜也念，牵起心中的思念、你可要归心似箭。 风一程，雨一程，看到远方的灯光、你可要风雨兼程 她----做一桌的美味，念你回家----， 她----蓄一腔的牵挂，盼你回家----， 她----晒一脸的温馨，思你回家---- 她----铺一床的温暖，等你回家---- 这就是父亲。他念着你、想着你、他一辈子呕心沥血----。直到他86岁高龄、他对儿女的爱还不可休止。他的爱犹如徐志摩散文集里、济慈笔下的夜莺。父亲的爱是透明的、父亲的爱是温暖的、父亲的爱是青山常在、父亲的爱是天上的月亮。明也温暖、暗也温暖。 亲爱的爸爸，我想回家。我坐在喧嚣的公路旁想了很久以后，将信撕掉揉成一团。这封信的开头我写了无数次、也斯了无数次，但从未真正写完过。爸爸我想回家----迫切的心情有一种想飞的感觉、激情刚涌、哗然又止。一份苍凉突然朝我劈来。父亲你去了哪里？我害怕的闭上眼睛、梦游般的回到那个老屋。炕头上、妈妈在那里戴着花镜专心致志的为我缝合着鞋底的花边。父亲在咱家的西屋里忙着挑选马铃薯的种子。种子被一个一个的筛选出来、然后、放进篮子里面。一篮子一篮子的种子像爸爸的播种机。它使爸爸的八个儿女都不同程度的拿到了博士论文、硕士证书。风景中、爸爸看到了一篮子的满园春色----。只是父亲、这么多年、他真的累了、倦了-----。 亲爱的父亲、您要是累了就歇歇吧。今天、儿子正在给您写信：儿子给您买来了羽绒服。等春节回家时带给您、到时候、我再给您买个毛衣套着这个羽绒服的里面、好温暖呢。亲爱的父亲、我已经长大了、能挣钱了、家里的庄稼您就少种点吧。现在、我已经有了对象、她也是我们科室的、人很善良、这回您放心吧、儿子不能打光棍了。来年也给您抱个孙子写到这里、正在高兴之余、幻觉又把我拉回到那个土房的屋子里。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每一块泥巴、每一粒尘沙都曾经抚慰过我、他们有父亲的温度。 父亲用左手拿起一把扫帚、他驼着背正在清理屋子里的马铃薯皮。他右手仍然被一个绵手套罩着、那是妈妈缝制的。它罩着的不仅仅是一只受了伤的手、同时、也罩住了爸爸的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回忆-----。 那时候爸爸才15岁、他被日本鬼子抓去当了壮丁。当时爸爸正赶着毛驴车往家里赶路、在途中就被鬼子抓了去。爸爸亲眼目睹了鬼子灭绝人性的杀掠行为。于是他决定起义逃走。19个人中只活着逃出来两个。其中有一个已经是伤痕累累几近半死的人。那人只有18岁。父亲的右手及小臂的筋骨也已经是血肉模糊。在千辛万苦中父亲把他的同乡放在毛驴车上沿着荒山绕行到安全地带。在野草中找一些他认为能救命的草药。给同乡吃上。找一些柔软点的枝条做绷带。把那人的伤口包扎上。求生的本能使父亲忘记了害怕。为了减少伤口的震颤和疼痛。他把绵长的树皮缠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上。一路风餐露宿。渴了掬一把河水、饿了、採摘一些野菜、草根。当他们来到一条桥上时父亲为难了。这桥只能过一个人、是一个独木桥、父亲犹豫了一下、他把毛驴车卸了下来。然后、他先把车体栓在自己的身上。整个车体只有车子中间的位置贴在独木桥上。车子的两个车轱辘都悬在空中、如果车子失去平衡、等待他们的将是万丈深渊的山涧。 父亲把脸朝着车子的方向、然后用手拉着毛驴车、后背对着要行驶的方向开始了一场生死诀别的挑战。父亲用眼睛盯着毛驴车、然后嘱咐车上的人千万不要动啊。父亲在这样危险的境遇还要把他人的生死放在心头。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整个行程举步维艰。他一寸一寸的挪着。这种倒退似的爬行只有在婴儿时期才有过、那时候有妈妈爸爸的呵护。而今天、他就站在生死存亡的边缘。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此时此刻、他把心收紧、摒住呼吸然后一寸一寸、又一寸的向生的彼岸爬行着。他一次向彼岸挪一寸、十次挪一尺。一百次、一千次的挪啊。挪啊----。他用两只脚做探险方向盘。用一只好手拉着车子、用另一只受伤的手抱着独木桥。独木桥离地面万丈有余。因此、只要你一眨巴眼睛、就有失足的危险。 由于高度的原因、眼前那种迷糊眩晕的感觉使人几乎丧失了理性。更别说车子的轱辘是悬空着的、且不能着落在独木桥的桥面上。与此同时、这车体也只好横担在独木桥上。只有这样才能走过桥去。再说那车子上面还躺着一个生死垂危的人。那种艰辛和惊险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有经历的人才能体会到那里边的艰难吧。这个独木桥简直就是一个生死存亡的交界线。车子的木板与桥面摩擦出来的声音、像一首悲壮而高昂的赞歌。当父亲把这个人和车拖到彼岸的时候。他的嘴角先是蠕动了一下、那意思好像再说：老乡、你还好么？没吓着你吧、我终于把你拉到彼岸了、这下安全了。这时、他突然哽咽着、抱头痛哭----。然后语无伦次地说：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我、我没把你掉下去。我没把你掉下去。之后、他又呜呜地哭起来。这时、车上的人微微的睁开眼睛。似乎、这生命的迹象是回报父亲的唯一的理由。 天空渐渐的泛蓝、越来越明了、有白云飘过。似乎是对生命的慨叹和礼赞-----。 父亲解开身体上面刚才拉车子的绳子、然后、他又艰难的从那条生命的通道爬行到毛驴子跟前。他伸手拍拍毛驴子的头。然后、一往情深的对毛驴子说：老朋友、要过桥了、我不能丢下你、现在我来接你过桥。桥面很窄、你得万分的小心才是。否则就没命了。乖、一会跟我走、你在前边、我在你的后边保护你、你集中精力冲过独木桥、不要害怕、有我呢。说完、他又拍了拍毛驴子。然后、他对着毛驴子的屁股猛击一下、毛驴子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崛起尾巴、剑一样冲过了独木桥。欣慰中、父亲第三次从独木桥爬行到生命的彼岸。当他与他们会师的时候。毛驴子的眼睛里挂着一窜感激的泪珠-----。 有一种人让你永生念着、有一种爱能让金石开花。有一种情、山峰一样四季常青。有一种爱它是无声的。但却是庄严的-----。 亲爱的爸爸我想回家。想回家吃您给我做的萝卜条、地瓜干、想吹您亲手用柳条皮给儿做成的哨子。吹一曲常回家看看、暖一暖儿的心房。亲爱的爸爸呀、您累了吧。累了就歇歇吧、在这个绵长的冬天躲一躲风寒。您受伤的手臂最怕着凉。我送给您的羽绒服您还穿着吗？千万要穿的保暖一些。您累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辛苦您了爸爸。儿子没能好好的照顾您，是儿的最大遗憾。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您的儿子，常回家看看。补足我之前的遗憾。端一盆热水帮您洗洗脚、打一壶美酒、给您掬一场天伦之乐。儿子、孙子、重孙子。父亲的爱像一座缄默的大山。等到一旦失去慈爱的荫庇、仿佛天塌下来、假如金子突然从苍穹下注、这巨大的快乐都不能填平这惟一的缺憾----。 有风吹来、无形中、我听到山风讲述一个毛驴车的故事。似乎、青山绿水在向那个赶车的老人致哀-------。 2013年11月18日写于海山科技有限公司（原创）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