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小妹:小妹

时间:2019-11-07 11:54:05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小妹走了。在经历了1262个日日夜夜病痛的折磨后,于2016年10月14日上午8时27分,在丹东市第一医院肿瘤科最东侧的病房里安详地走了。虽然我也知道,小妹的日子不会太久,可是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泪流满面。我怨恨上苍的不公,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小妹又撒手人寰,这种失去亲人的悲痛让我这颗曾经已伤痕累累的心如何承受?在得知小妹走了的消息后,我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小妹依旧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红绸缎。当我冲进病房时,小妹平生第一次没有微笑着主动和我打招呼。妹夫打开盖在小妹脸上的红绸缎,小妹的脸再一次映入我的眼帘。即使到了生命后期,小妹的身体迅速消瘦,可是那张始终露着微笑的脸还是那么福气满满。小妹安详地躺着,双目紧闭,就像在熟睡一样,丝毫看不出曾经遭受到的痛苦。

  小妹啊!感情的闸门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从10月9日送小妹住院到今天才短短5天时间,和小妹就已经阴阳两隔了。那种痛是痛彻心扉,比刮骨疗毒还要痛上数倍。这是历经一天一天生命积累和一天一天情感叠加的痛,是小妹42年生命历程的痛。小妹啊,哥知道你这三年多来已经被病痛折磨的身心疲惫,你已经很累了,哥也不想打扰你的美梦。小妹啊,你想过没有,你这一梦,那可就是千载啊。这世成为兄妹,那得几世才能修来,是多么大的福分啊。这一梦醒来,亲人早已都天各一方,何时还能再续这份兄妹情啊!

  都说人在咽下最后那口气之前,一生中的历程会一段一段地情景式再现。不知道小妹是否也重温了过去美好的时光和我们兄妹之间的深厚情谊。我想:小妹应该会重温过去的一幕幕的,不然的话,小妹也不会那么安详的离去。可转念又一想,我又有些踌躇起来,因为导致小妹生命终结的是那个可恶的癌细胞进入到了小妹的大脑,并且在大脑、小脑和脑干快速繁殖,并且还形成了压迫性水肿。在小妹生命的最后两三天时间里,小妹舌头发板,说起话来不连贯,刚听完的话马上就会忘记。小妹的大脑受到致命的损伤,她还会重温到那些温馨的人生画面吗?没有重温到也没关系,哥哥讲给你听。

  小妹在家里最小,是家里的老幺,也是父母掌上的宝。小妹有两个哥哥,我是二哥。小妹打小就咬尖,加上父母宠着,在家里、在我和哥哥面前更是泼辣刁钻。虽然小时候我和哥哥无数次被小妹欺负导致心爱之物被毁,可我和哥哥在小妹这一生里还是宠着她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从来没有一次对小妹有半点的不敬。

  小妹上学了。我长小妹两岁,哥哥长小妹五岁。小妹刚入学时哥哥即将小学毕业。上学第一天的画面至今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那天清晨,母亲起个大早,煮了刚刚成熟的玉米,我们兄妹吃过后,背起书包一起去上学。上学的路上我们兄妹的手里还都拿着香喷喷的煮玉米,一边走一边吃。离我家门前不远有一条河,河水发源五龙山,因为正值雨季,河水稍大,河面上摆了一趟石头,供人们过河。我们兄妹三人走到河边时,哥哥走在最前面,然后回过头来牵着小妹的手,一步一步踩上了石头,我负责断后。河不宽,没有几步就过去了。其实小妹过河完全用不着两个哥哥护佑,因为平日里小妹在这几块石头上早就驾驭就轻了。可是那天不同,小妹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背着好看的新书包,生怕被水溅湿。

  小妹上学了。小妹上学不知努力,自习课时,小妹会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踢毽子,不认真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结果被老师罚写40页小楷,老师说不写完就不让上学了。小妹回到家里就哭,母亲知道后笑容满面地找到了老师,老师说只是吓吓她。小妹不爱学习,这一点是肯定的。

  小时候我们兄妹经常构建三人联盟,来宽慰父母,免得因为犯错被责罚。记得很小的时候,父母都去生产队上班去了。早饭吃的是碴子粥,因为中午时间紧,早上做饭时母亲特意多做一些留作中午再吃。盛着满满一盆的碴子粥就放在盖一半水缸的木板上,母亲临出门时还再三告诉我们兄妹,要看好家,别人鸡鸭进屋了。我们三人满口答应着,可是等母亲一出门,母亲刚才的嘱咐就全都被抛在了脑后。不知什么时候听到外间屋一声闷响,急忙跑出来一看,我们三个人顿时都傻了眼,原本放在缸盖上的一盆午饭此时倒扣在了缸里。哥哥赶紧把饭盆从缸里捞了出来,那只作死的老猴子母鸡被淹死在水缸里,它是飞到缸盖上吃饭被饭盆扣在水缸里淹死的。这下可惹祸了,中午饭没有了不说,这还死了一只鸡,母亲回来还不得打死我们。要知道,在当时的农村就全靠卖几枚鸡蛋换些日用品和为我们上学买笔和本。时间距离母亲下班越来越近了,我们兄妹三人不能坐以待毙,也丝毫不敢怠慢,马上一起上手,把一缸水全都舀出来倒掉,然后用木棍抬着水桶去外面地里的敞口井往家里抬水。水缸刷了好几遍才开始装水,一直装满。哥哥年龄大,又负责重新做午饭。要知道那时候的一日三餐全都是小碴子粥,这碴子粥好吃却不好做,尤其是用柴火和大铁锅来做就更考验手艺。哥哥那时也就十多岁的模样,做饭不打怵,打小就会。

  一切都收拾妥当,这时摆在我们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如何和母亲说起这件事。实话实说是万万行不通的,最后还是哥哥编了一套剧本,说是这只老猴子母鸡和前院老李家鸡打架,掉进了家门前的水池里,被水淹死了。哥哥编故事真是有一套,因为哥哥打小就喜欢看小人书,喜欢看也喜欢买,我记得小时候哥哥经常给我讲故事听。

  鸡被放在外面的石头墙上。老猴子母鸡和别人家的鸡打架,这个说法母亲一定会相信的。因为母亲也知道老猴子的好战。至于那盆午饭,就说是水缸水不多了,我们去抬水,往水缸里倒水时把饭盆碰撒了。哥哥编完故事后再三叮嘱我和小妹,千万别说实话。我是没得说,一辈子不说也没有问题。

  临近中午,母亲回来了,哥哥如实向母亲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母亲也没有深究,让父亲烧水,母亲去拔鸡毛了,我们全家人还赚了一顿鸡肉吃。

  事情就算过去了,大家逐渐把这件事淡忘了。不知过了多少年,哥哥不知因为什么事惹恼了小妹,小妹毫不客气地向母亲告发了哥哥,把老猴子是如何死的的真相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母亲。小妹的伸张正义之举也算是为老猴子平了反。因为时间太久,母亲和父亲听到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时常拿来做笑柄来说。

  小妹16岁时,我们全家搬到了现在居住的地方。举家南迁时,哥哥在高中读书,住校。哥哥的一个同学来到我们家帮着搬家,骑着自行车带着小妹,小妹牵着狗往返于新家。

  小妹16岁之前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得意的美好时光,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举家南迁不久,小妹就步入中学。小妹刚上初二,她就不再念书了。母亲心疼小妹岁数小,让她去学习服装裁剪,小妹就到了丹东市爱霜服装学校学习半年。小妹毕业后经熟人介绍到楼房服装厂上班。也就是从这时起,小妹开始了人生中的艰辛历程。

  服装厂加班加点那是家常便饭,常常是早晚两头不见太阳,与星月作伴,与孤独同行。小妹上班时我们哥俩也都上班了。说实话,那时候在工厂里打工,一没技术、二没学历,从学徒做起,工资低的可怜,我们兄妹间尤以哥哥为甚。倒是苦了小妹,母亲当初让小妹学习服装裁剪半年真是没有白学,家里五口人都赚钱,可是就属小妹赚得多,而且开工资时分文不留,全部上交。而小妹却没有因为自己工作辛苦、工资赚取的又多而享受到特殊待遇。小妹赚的钱为家里新建的房子能够顺利完工立下了功劳。

  小妹在服装厂工作也有几年时间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小妹休息在家,我也休息,当时还是上午,门前道边来了两个人,看样子是一对母女,是来找小妹的,小妹出去好长时间,像是为了什么事在争吵。后来小妹回来了,那母女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站在那儿。小妹进屋时哭了,我也是个暴脾气,别人都到咱家门口来找事儿了搁谁身上也不能退让,我就问小妹哭什么?小妹说那个年轻女孩和小妹是服装厂的工友,这名工友求小妹帮着给她母亲裁一件衣服,小妹没有推辞,欣然应允,就帮着裁好了。可谁知女孩的母亲说衣服料子被小妹裁坏了,要小妹赔,这不找上门来了吗。我听完后安慰小妹,别哭了,多少钱?小妹说根本就没有裁坏,是女孩的母亲讹人。我说算了吧,谁叫咱答应帮助人家了呢,把钱给她们,免得父母回来看见又上火了。说完,我递给小妹50元钱。小妹把钱赔给人家,这事儿才算了了。父母都在班上,这事儿只有我和小妹知道。

  小妹后来和我在一个企业打工。我在东方低压开关厂的机加车间,小妹在东方食品厂的烘烤班组。后来我也被分到食品厂加工班组,和小妹的班组都是一个流水线,我们做好各种面包的雏形,然后进行醒发;之后,由小妹班组进行烘烤。有一天,小妹跑到我所在的班组哭着和我诉苦,说她们班组长欺负她了。我和小妹虽然在两个不同的班组,可是都在一个大屋里,班组之间相距也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我放下手中的活,快步来到烘烤班组,找到那名欺负小妹的班组长,还没等我开口,和我年龄相仿的女班组长赶紧和我解释,说她根本没有欺负小妹,就是为了工作上的事儿说了小妹几句。我说:如果你不说她,她的做法会不会影响工作?这名女班组长红着脸说不会的,可是我还是为了她好。我说既然这样你以后就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看待,别动不动就想去训人,我们都是打工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妹看我给她出了气,也不哭了,脖子拔的老高从她的那位领导面前高傲地走过,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而那位被我说过的女孩很不是心思,再见到我时连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

  小妹20多岁时好多邻居都给小妹介绍对象,其中介绍一个男孩住在前阳,小伙长得个子高又帅气,也曾来过我们家几次。说来也怪,每当小伙来我家时,哥哥的那位同学就像嗅到了什么似的也会接踵而至。一次,两次,住在前阳的那位小伙似乎看出了端倪,不再和小妹往来了。经常来我家的那位哥哥的高中同学后来真就成了小妹托付终生的人。其实,当时妹夫来我家不是为了小妹来的。因为妹夫制菌种,我也要种,所以就常来几次,也恰巧被人家小伙子碰见,产生了误会。其实,妹夫当时在他的同学当中是出了名的会儿,谁家有事儿他都会去帮忙,所以来我家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小妹21岁那年的春天,我和未来的妹夫约定过些时日一同去铁岭购买菌种原种。在动身前几天,我当着母亲的面把小妹和妹夫之间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我问小妹对哥哥的这位同学有没有意思,如果有,我就趁着这次去买菌种和他唠唠。小妹木讷了半天,说:那就处处看呗。母亲坐在火炕上一脸的不悦,我知道母亲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原因有很多,妹夫的父母年事已高,小妹过门得不到老人的帮助,比如生个孩子谁来帮照看;还有就是妹夫的兄弟姊妹多,妹夫有四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这样的家庭生活条件好不到哪儿去;再就是妹夫个子矮,和小妹的身高有一拼,小妹个子高,大脸庞,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母亲的心思缜密,母亲考虑到的这些都是有事实根据的,母亲考虑到的这些又一件件在婚后相继都应验了。母亲没有把这些说出来,只是说小妹你可要想好了,母亲和小妹说完又冲我说,以后日子过不好你得管啊?!母亲冲我说这句话时看样子说的很轻松,但是母亲是认真的,而且面容中流露出严肃的神色来。那时的我也没有多想,顺口就答应了母亲,说:我管!在我们家,母亲是绝对的能人,为人处世、里打外开,样样都做的及到位,母亲想问题很客观又很实际,方方面面都考虑的相当周全。直到今天,我也算是个小不点儿人物,在很多人眼里也算是会处事的,可是,我依然十分敬畏母亲的为人,和母亲相比,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大差距。

  我在和哥哥的高中同学同去铁岭购菌种原种的火车上和他说起了他和小妹之间的事,未来的妹夫不同意,他说到我家里来主要还是同学关系,大家都处的来,所以就多来了几次。后来,当我说出了小妹的想法后,他沉默了良久才勉为其难地说,那就处处看。但是他还是有所顾虑,害怕这份来之不易同学之间纯洁的友谊被融合了这份情感在里面后,一旦情感出现问题会波及到这份友谊。我说不会的,友谊就是友谊。

  两年后,小妹结婚了。母亲说就用我卖蘑菇的钱给小妹买一台变速车吧,我同意了。小妹结婚时,我还是一个人。我没有结婚,我完全可以不用出份子,可是母亲想的就是周到,妹子出门,哥哥表示一下才更能彰显出兄妹情。

  小妹刚出门时,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家住上几天。再后来,小妹回家的次数就少了,母亲就牵挂起来,于是便有了这篇散文《我的小妹》的诞生。文章于1995年在丹东人民广播电台早6点播出的《早上好》节目中播出。文章播出后,五婶子还半开玩笑地说:小妹不让你说,你还给捅到电台去了,这下隐瞒不住了,都知道了。

  我在《我的小妹》的文章中写到:

  小妹出嫁了,嫁到离家很远很远的山沟沟里。因为路远,小妹回娘家的次数就少了许多。于是牵挂就常常连着家人的心。想的久了,父母便叫我去趟妹家望一眼,省得日思夜想。择一日,我便匆匆上路了。

  不知为啥,打从小妹出嫁后,我这做哥哥的心里常常像缺少了什么,总是坐卧不安。母亲说我这是没人跟我怄气,我坐在那儿无言以对。

  小妹初中未念完就开始上班了,披星戴月,起早贪黑,真是难为她了,力出的不少钱也赚得很多,家里的生活总离不开小妹收入的支撑和小妹零用钱的改善,小妹在家也因此成了财政人物。

  记得小妹即将出家的那年春,我下班回家见小妹未做午饭仍在编织着毛衣,我没问青红皂白说了小妹,小妹红着脸,默默地去为我热饭菜去了,等我再次回来时小妹的眼圈是红的。我想这是哭过了,看样子挺伤心的样子。我想可能是自己说话重了些的缘故吧。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表面上丝毫未露出对小妹的同情和愧疚,以至于小妹出嫁时亲手将那件惹祸的的毛衣送捧到我面前时我苦苦地一笑,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原来小妹见我工作辛苦,又没有一件像样的毛衣,于是把婆家给她买衣服的钱拿出来一部分给我织了毛衣。

  可如今,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小妹家时,看见小妹正与婆家人站在水田里插着秧,小妹的身上、脸上沾满了泥水,汗水湿透了衣服。我的心顿时像针刺般的难受。小妹在家时除了上班从未干过重活,受过累,现在我的眼睛模糊了。

  虽说数月不见,可小妹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扔记忆犹新。当和小妹面对面坐在那儿时,我才发现小妹瘦多了,也黑了许多,就连走路、说话,衣着都全无往日的娇气和风姿。霎时间,我再也抑制不住,泪如泉涌小妹妹没有落泪,坐在一旁不住地安慰着我,哥,干点活儿没事儿,也累不着,等你回家千万不要告诉爸妈,省得他们担心。我注视着坐在面前的小妹,她的一切举动都在无声地告诉我,小妹确实是长大了,懂事了。

  我要回家了,小妹站在霏霏细雨中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她嘱咐了许多,可我却不曾记住。上了车,小妹冲我挥了挥手只说了一句话有空再来就已泣不成声了,我使劲地点着头,任无情的雨丝透过车窗打在我的脸上、头上。

  车启动了,小妹孤零零地站在风雨中望着、盼着,等待着家人有空再来

  (1995年7月5日)

  再次去小妹家时,发现小妹一脸病容,问了好多遍,小妹才说不小心着凉感冒发烧了。问她怎么没去打点滴啊?小妹的眼睛红红的,哽咽着说:哪有钱去打针。当时我的泪水夺眶而出,真恨自己当初没有听进去母亲的忠告,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把自己积攒的一百元钱给了小妹,并且神情严肃地告诉小妹,这钱只能用在看病上,决不能拿出来用作它用。小妹红着眼睛点头答应。

  那时的一百元可是当钱用,要比今天三五百元还要管用的。我回到家里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母亲,而是藏在了心底。不知过了多少年,小妹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很是高兴,对我大加赞赏,还说有这样的哥哥日后她就可以放心了。

  小妹出嫁后,每年秋收时母亲都会去小妹家小住几日,帮着小妹家捡板栗、收玉米,直到家里该收获的都收回家里并且打理的井井有条后才回家。母亲每次从小妹家里回来都要病上一场,我知道母亲的病大都是心病。虽然母亲对小妹的这门婚事不大赞同,妹夫每次到家来母亲也不苟言笑,可是每次妹夫来母亲还是三盘五碗满招待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一码归一码,决不会把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强行加入到另外一件事情里,这也是母亲一辈子的为人准则。

  2007年刚入冬,母亲遇车祸突然离去,全家陷入了悲痛中。小妹的损失是最大的,没有人再去帮着干活了,后来父亲去过几次,帮着看看。

  母亲去世后,我把小妹接了回来,妹夫在家务农,两个孩子,一个上学一个在家。小妹回来后,父亲帮着看孩子,我又为小妹找个企业去打工,一来可以赚钱贴补家用,二来也可以陪着老父亲。小妹最小的儿子当时才三岁,每天由父亲照看着,可以缓解父亲的痛苦,每天中午我再去陪着,父亲的心情会好很多。就这样,小妹在父亲家一住就是九年。

  小妹在家住时,哥哥和小妹都在一个大院里,相互间从没有因为琐事红过脸。特别是当小妹2013年5月1日检查出来右侧乳腺癌时,家人对小妹更是百依百顺,当然也包括父亲,一大家子人都顺着小妹,不让她上火。

  小妹回娘家住以后,每每回自己家,总喜欢干净利落地回去。我知道这是小妹想在人前多挣点人气儿。也是的,一年啦,住在娘家里,春节回家也算是衣锦还乡吧。从2009年开始,每年春节我都要自掏腰包给小妹备上一份烟花爆竹,每年都得近千元。直到去年,大家都在为治理雾霾献计出力,我也非常支持这种做法,所以我就对小妹说,不放吧,小妹也同意了,不放就不放,咱也为共同生存的环境出一份力。我说完这话以后又觉得后悔了,小妹就喜欢在人前高几分,我寻思好长时间,还是决定给小妹买吧。当然了,我在心底里还有另外一种想法,那就是小妹今年看了,明年能不能再看到还不一定呢。于是去年春节前我还是与往年一样,又给小妹买了近千元的烟花,而我家却没有燃放,权当为小妹燃放烟花污染环境一点补偿吧。

  临近春节前两天,我告诉小妹烟花备齐全了,有空过来车一起带回去。小妹在电话那头显得特别兴奋,临了还不忘告诉我明年千万不要再买了,不放了。结果,小妹终于没能等到明年烟花绽放的时刻就走了。有时我也在想,如果去年春节我没有给小妹买烟花,那么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为了燃放烟花,小妹家还出了一段插曲。那是前年春节,我照例给小妹买了很多烟花,当然也包括小外甥放的。大年三十晚上发纸,家家户户都在燃放烟花爆竹,小妹的大伯哥一家早早地抢先燃放了自家的烟花后来到小妹家,等着看小妹家燃放烟花爆竹。我为小妹买的烟花都是重量级的,不但价钱好,燃放效果更好。等到燃放时,一家人都赞不绝口,小妹更是喜形于色,回到家里还不忘说起他大哥家放得少,还不好看,你看看咱们家放的又多又好看。小妹11岁的儿子看着妈妈说:这还不得感谢我小舅,要不然连人家放的也赶不上。外甥的一句话说的小妹心里暖暖的,我不知道当时小妹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外甥一句话有没有把小妹拉回到现实。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真切地道出了我和小妹的这份弥足珍贵的兄妹情谊。

  在小妹生病的这几年时间里,小妹家积攒的钱基本上用的差不多了,虽然我们家也并不富裕,孩子正在高中就读,可是我和妻子还是多次帮助小妹,一千一千的给小妹,每一次小妹都不肯接受,每一次小妹都哭着说,我什么时候能够还上这份情啊!就在小妹病重从北京归来的那几日,妻子又带去一千元钱给小妹,让她全都买好吃的。

  小妹一生就喜欢鹤立鸡群,喜欢风风光光,穿衣服要穿好的,不喜欢的坚决不买。一辈子刚刚积攒起来的钱经过这三年多南来北往地看病治病已所剩无几。可是即使如此,依旧希望小妹能够再多活上几年也好啊。记得2015年父亲72岁生日那天,小妹眼里噙着泪把头枕在父亲有病的肩膀上,和父亲照了一张相。当时小妹的心思我明白,小妹想她自己会走在父亲前面。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在过完生日后的第十天因病住院,在经过40天的治疗后,父亲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父亲临终时嘴张得老大,眼睛睁着,我知道父亲有千言万语要说,我还知道父亲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妹。父亲走的如此突然,和小妹的病情不无关系,父女连心。父亲在小妹有病期间不止一次说过自己是个窝囊废,什么也帮不上。老父亲在世时每天都坐在大门口,小妹不是躺在炕上就是奔波于医院。这些年来这个家又是怎样度过来的?!

  在小妹有病期间,因为频繁放化疗,身体极度虚弱,回到家里什么也做不了,大嫂每天早上和晚上都做好饭菜和小妹及两个孩子一同吃饭,多少年来一直伺候着小妹一家人。

  我们家和别人家不同,姑娘儿子都一样。包括父母亲留下来的家产,我们兄妹三人平均分配,没有你多我少之分。这个做法一是小妹为这个家奉献的比较多,再者还是我们兄妹相处的好。

  有时在家里,妻子也不止一次地说过,如果小妹的病可以治,她手里要是没有钱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等着,我们也会管的。可是小妹却没有等到那一天。其实,我和妻子是真心的,真想再帮帮小妹,哪怕小妹承受病痛再多上几年,再给我一些时光帮帮小妹也好啊!虽然我的想法有些不近人情,有些残酷,可是,小妹就这么走了,作为哥哥的我真是有些不甘心,我觉得我还可以做的更多、更好。回顾以往,我总觉得自己做的还很不够,有很多地方还没有做到位,总感觉有很多遗憾留在心中,这将是我一辈子也打不开的结。

  记得2013年春,小妹在丹东二院做乳腺癌切除术,术后我们蹑手蹑脚走进病房,随着麻药的药力渐渐减弱,小妹也逐渐清醒起来,床头柜上摆放着我送给小妹的鲜花,小妹的婆家人也来了,大家半开玩笑地说:等你(小妹)好了还得和你哥吵架呢,小妹躺在病床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说句实话,这么多年来,作为哥哥的我从来没有惹过小妹,即使小妹再任性,我也从来没有惹过。不是我不敢惹,我的脾气也不好,三句话不到就火冒三丈,脾气来了爱谁谁。可是对于小妹,我是真的舍不得惹她,特别是小妹有病以来,我就更舍不得了,要知道,小妹的病有母亲的突然离世,也有家庭的痛楚共同形成的。要知道,母亲去世后,我足足病了八年,到今年才逐渐好转,小妹不也是和我一样感同身受吗。

  值得庆幸的是,小妹托付终生的妹夫在小妹后半生的时间里对小妹的娇宠任性更是全部接纳,任由小妹的心情,这一点是唯一能使我得以宽慰的事。

  小妹走后,我总是在自责,小妹的今天是不是作为哥哥的我把小妹推向了死亡。如果小妹当初的终身大事不是我大包大揽,小妹是不是也不会走到今天?有时我还在想:如果当初母亲说过的小妹将来日子过得不好我得管这句话时,如果我当时说不管,母亲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地离我们而去,我和小妹就不会因为母亲的离世而身体受到病痛的折磨。有时我总在想:再有人托付我任何事情我都不能答应,因为在我答应的所有事情里,我都完成了任务,可是留给我的却是痛苦万分,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个在我身边离去,我的心又有谁去可以托付呢?

  高高的个子,大大的脸庞,一头乌黑的长发,结实的身体,响亮的言谈,风风风火火的举止,这就是我的小妹。可是这一切,这一切在经历过病痛的折磨后,整个人被彻底击倒了。最后,只剩下一捧用红布包裹的骨灰,埋葬在小妹自家的山林里,一处四野荒凉、孤单的山顶。

  这就是小妹的一生,小妹一生的归宿。

  用血倾诉,用情书写,用泪洗面的这篇文章又有谁理解我现在的处境和我所背负的压力。我常常责备自己,我常常后悔不迭,我常常无颜面对。

  好了,我终于完成最后再帮一次小妹回顾一生片段的重任,能帮小妹的就这么多了。小妹还有两个孩子,最小的才13岁,不过好在小妹并没有在病重时把两个孩子托付给谁,这是一件幸事。因为小妹知道,为她都能这样付出的哥哥们差不了两个孩子的。

  好了,我想:小妹听我啰啰嗦嗦讲了这半天也该累了,我也有些累了,是真的心累。最后就把我在为小妹守灵夜(农历9月15)写就的一段话作为文章的结束语吧。

  今夜月终圆,月圆人不全,一曲终未了,泪水过腮边。三载病床上,搅动肺心肝,钱财似流水,往返两地间。今朝驾鹤去,神游西方天,不再有疼痛,不用挂和牵,留下儿和女,谁人记心间?

  英年早先走,天地何以堪?为了后人起,甘愿把命担。今朝离别去,自是永不还,亲情数十载,何时能心安。悲哉复悲哉,心肠甘寸段,满脸泪涟涟,泣血感动天。

  去岁父先走,万言藏心间,知父心中意,为了病中难。草木青又黄,不到一年间,今又撒手去,天地俱失颜。

  纵有千万句,难解心中怨。一沓黄裱纸,权做买路钱!

  二哥拜祭

  2016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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