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诗词_乡愁

　　乡愁

　　走南闯北几十年，最近越来越有些想家了，我说的家是我出生的地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家，其实要准确的说我在老家已经没有家了，因为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家，现在父母不在了，再说那里是我的家似乎有些牵强。

　　我这人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喜欢早睡觉，为什么有这个习惯呢？因为我爸对我管的严，每天吃完晚饭后都要对我进行考试，那时候考什么呢，不是让我按他出的题目写一篇小文章，就是让我看一段报纸，看完后说出报纸的中心思想和段落大意。为了逃避他对我的考试，我每天吃完晚饭就早早的钻进被窝，并装模做样的打出一些稚嫩的小鼾，再大一点我就特别喜欢读书，在那个停课闹革命、红卫兵四处串联的年月，我的时间倒是一点也没有浪费，我在如饥似渴的看一些历史和当代小说，可以说在我们那里几乎找不到我没有读过的书了，有时晚上我早早的钻进被窝，点上一段蜡烛或小煤油灯，打开小说，直到有一天蜡烛的火苗把棉被点着，我跳下地到水缸里舀水灭火，这个秘密才被发现，等着我的当然是一顿暴打。

　　虽然小时养成了早上床睡觉的习惯，按说到我这个年龄之后应该觉少一些才对，可我现在仍然是晚上八点之前准要钻进被窝，说我没睡着吧，已经有了高低错落有致、跌宕起伏的鼾声，说我睡着了吧，那个思绪上下翻飞，波涛起伏，就在这恍兮惚兮、似乎灵魂出窍的冥冥之中，想的最多的还是老家，还是已故的父母，还是故乡的风、故乡的雨、故乡的月、故乡的云，还是那些在孩提时代与我一起光屁股撒野的玩伴们。

　　这是为什么？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叶落归根？肯定不是，我在城市工作、生活了几十年，现在让我回到那连绵起伏的大山里度过余生，回到那开门就是大山，出门就是石头，冬天贼拉的冷，夏天也不凉快的地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死也不会愿意。

　　我现在为什么这么思恋故乡，这么常时间思念那个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思念那座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思念那清澈见底的小河。甚至思念那春季里满山的映山红花，夏季那遍地此起彼伏的蛙鸣声，秋季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山里红，冬季里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和棉鞋踩到雪地上的吱吱声。

　　这个问题缠绕了我很长时间，我都没有找到答案，突然一天晚上我刚闭上眼睛，眼前忽忽悠悠的飘过来两个字：乡愁。对，我这就是乡愁，就是那个让我欲割不舍欲罢不能的地方，就是那个我可以肆意的说她的坏话，别人不能在我面前说她半个不字的地方，就是那种对她不是十分喜欢但又十分怀念的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就是那种去了不想久住，不去又每时每刻都在心灵深处那潭静水中激起涟漪的地方。

　　我的故乡在东北。

　　我故乡的家门前有一条不算太宽但四季不知疲倦地流淌着的小河。

　　那条小河里的水晶莹无色，清彻见底，如一方明镜，能十分清楚地透射出水底的石子、细沙以及在水下自由游动着的小鱼、小虾等。

　　我特别喜欢我故乡的这条小河，她如同是上天凭空抛下一条长长的玉带，蜿蜒起伏，曲曲折折，不分昼夜地缠绕在我故乡那些大山的最深处。

　　我爱这条小河最大的缘故是因为小河给我留下并替我保存了很多儿时的梦，那都是一些五彩的、多视角的而又令人久久难以忘怀的梦，但我最喜欢也最令我魂牵梦绕且又挥之不去的还是那条小河里的月亮，每到夜幕降临，庄户人家有的还没有来得急吃晚饭，她却早早地、迫不及待而又十分低调地钻进小河，如同是一轮银盘镶进了水面，如果你是一位有心人，再细细地品味一下，隐约中你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水中那轮月亮里亭亭玉立的桂花树和树下那只可爱的小玉兔。

　　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季的夜晚，盛热难耐，孩童们只要一看见水中的月亮，就会情不自禁地脱光身子跳进水里，狗刨似的搅动起水花，水中那轮玉盘就会在瞬间变成无数个零星的碎银跟着涟漪一圈圈地向岸边荡去，随着涟漪不断地扩展，外圈的碎银便一层层前仆后继地消失在小河两边的黑暗里，内圈此时如同是一个很大的加工厂，工人们又会在夜间加班加点地生产出更多的碎银。

　　在城里住了几十年，每当想起那条故乡的小河以及小河里的月亮，心底就会升起一缕缕挥之不去的乡愁，我真想找个晴朗的夜晚，回到我的故乡，一个人静静地立于小河边，听听蛙鸣，听听知了的叫声，听听河水流动那错落有致的天籁之音，看看跳出水面想一览夜色的鱼儿，看看远处飘浮的莹火，看看水中的月亮以及月亮里的桂花树，再细细寻找一下月亮里的嫦娥和吴刚。去体验一下那份宁静、空灵、恍兮兮惚兮兮、既与世隔绝又妙不可言的感觉，去感受唐代诗人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和北宋文学家、思想家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那脍炙人口不朽诗篇中深刻的文化内涵。

　　去年秋季，在八月十五的晚上，我回到了故乡，目睹了月是故乡明那绝美文学佳句所诠释的这轮月亮，又一次让我感受到了故乡月亮的与众不同。就在那天晚上，我看到故乡那一轮当空的皓月四周有一抹淡淡的光亮，此时正遇上几丝从天边悠悠地飘浮过来而又时隐时现、柔如棉、细如纱、白如雪的云彩，那可真是云遮月，月抱云，那镜面似的月亮，仿佛瞬间变成了江南水乡里偷望情郎的害羞女子，水袖遮面，温柔婉约、楚楚动人，那圆、那光、那色，令人爱怜至极，令人怦然心动，令人留恋忘返，令人欲罢不能。

　　在故乡的小河边，当晚我所看到的那轮月亮正在偷偷地钻进小河里戏水，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这个场景了，她还是银盘似的映在水中，在水里悠闲地荡漾着，真是如同明镜一样光洁，珍珠一样晶莹，白玉一样温润，仙女一样妩媚。我坐在小河边入神的观看着，我发现小河里的月亮，在夜幕下愈发显的神奇与典雅，将小河的四周映衬的神秘朦胧，瞬间把一个好端端的我看得呆了，看得傻了，看得如痴如醉，看得找不到自己，冥冥中感觉灵魂已经在瞬间脱离了我的驱体，感觉天上混混饨饨，水里混混饨饨，四周也是混混饨饨，我听不到水流声，听不到蛙鸣声，听不到知了的叫声，也看不到飘浮的莹火，仿佛已经到了水天一色、人月合一、物我两忘的境界。

　　真的，走南闯北几十年，美丽景色已阅无数，但至今我还没有发现哪里的月亮会比我故乡的月亮与小河里的水更亲密，更缠绵，也没有发现哪里的月亮会比我故乡小河里的月亮更圆，更美，我知道那是一种圣洁、恬淡、明静的亲密与缠绵，那是一种既含蓄、内敛、简约又阴柔、妩媚、典雅的美。

　　那夜的云、月和周边黑洞似的神秘景致真可谓是完美的搭配，美的令人眩目，美的让人窒息，美的令人震撼，美的让人想哭，美的使人从心底感觉很矛盾、很纠结，那就是既不舍得走近她，触摸她，更不舍得告别她，离开她。

　　那夜我站在小河边反复在想：故乡的小河啊，看见月亮与你这般亲密无间，这般难解难分，这般柔情蜜意，我真的想摘下这轮月亮送给你。

　　可瞬间我又发现自己是在痴人说梦，是在自做多情，小河怎么会需要我来给她送月亮呢？在我离开故乡这几十年里，月亮哪一天没有钻进小河里洗澡？哪一天没有与小河约会，哪一天没有与小河亲吻，哪一天没有投入小河的怀抱？

　　今晚屈指一算，与老家分别已经快一年了，回想那夜的白云、蛙鸣、上下翻飞的萤火虫以及水中银盘似的月亮，乡愁又在我的身上蔓延开来。

　　　 赞 　　　　　　　　　　　　　　　　　　　　　　　　　(散文编辑：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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