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我经的事我念过的经|1969发生了什么事

时间:2020-01-09 11:02:56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一》序之契子

  西京城以南秦岭北面,静静的躺着一岭黄土,相传在很早以前,天下大旱,土地干裂庄稼都枯死了,独此岭上长出了一棵若大的谷物。有的说是麦穗,有的说是稻穗,也有的说是谷穗或苞谷穗。别管是什么谷物,反正人们后来都叫它神禾塬了。

  神禾塬,东西绵长三十余里,至于那棵神禾究竞长在塬段的那方地域的那块地中,却没有谁能说得清楚啊?

  1968年底正值文革后期,我初中毕业回到了农村,打了牛后半截子,乡党们都说没出息啊。翻过旧历年,正赶上长安县兴修马厂水库工程上马,全县受益地区王曲、黄埔、郭杜、樊川等公社都派出了青壮劳力,以民兵建制参战。郭杜营南小张村连,由一邦子刚毕业的学生娃组成,于是,我也随民兵们开赴马厂水库工地。

  《二》起程路上

  阳春三月,寒冬还未退去,太阳在凉风中并没有暖意。

  我们一行二十余人,拉着两辆架子车,车子上装着锅灶,粮食,铺盖和工具,渡过香积寺河,沿着塬椤上的土路直奔马厂村。当太阳西斜,走到了贾里村崖畔的时候,坐下来歇息,大家都好奇的望着近处的崖坎和远方的终南山。连长建中叔讲起了六四年社教运动中,他参观马厂地主庄园的故事,说:下了王曲坡,土地都姓郭,你想郭家在马厂村势有多大呀?炳军说:咱堡子不是都也姓郭呀?也许那地主的仙人还是咱堡子的啊!大家都摇头说:没意思,净胡些呢?我望着民兵们在塬脑上留下的影子,心里充满一缕冲动,揣测着马厂村的神秘与奇特。那塬下淌过的谲河水,自秦岭流出后,经王曲向西北流去,直冲神禾塬,似乎要冲开这莽苍的黄土直入樊川,但是,千百年来无论多么努力,终究也没能得逞,便在黄埔塬下拐了个弯,调头向西去了。从谲河湾上塬,翻过数十里土岭,便看见低洼处撂了一个不起眼的村庄,想必这就是马厂村了。

  天麻差黑到了营地马厂南街村,村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乡亲们用朴实和真诚拥抱了我们,孩子们围了一圈看热闹,两眼直椤椤的看着这群陌生人,似乎是来解放他们的。

  《三》安顿驻地

  民兵连的到来,给这个宁静的小村子增添了新奇和热闹。

  小张村连连部和灶房,被安排在一家有窑洞的人家,一孔靠北的窑洞,一半是主人家的羊圈,一半滕下来做连部和伙房,战士们被安顿在半里路外的另一户人家,主人实在滕不出象样的房间,我们就在门道两边打地铺,中间留出一条走道。内室住着主人家刚过门的媳妇,开始时都不习惯,人穷礼数少,日子久了也就顾不了许多了。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摸黑走过那弯来弯去的小路,去那个有羊圈的连部,洗脸,吃饭。要是那天起迟了,那媳妇便端着朴沿沿的尿盆子,从地铺中间的走道上通过,那份尬尴,那一股味,谁能受得了呢!

  吃罢饭,吹哨集合,掮上扛着工具,连长便喊枪上肩,迈着坚实的步伐,去那东庵的工地上,大家每每听了都忍不住大笑一埸。

  大家都上工了,剩下我和宽忍叔,算是伙头军了,一个做饭,一个买菜。

  宽忍叔,早年因家里穷与兄分房另住,都二十七八的人了,还没说下一房媳妇,大哥郭天是村里的秀才,娃们的多分家后搬到了园子居住,弟弟郭大毛很小就寄养在陕北一户人家里,剩下宽忍一个人过日子,他爱好文学,通背唐诗,满口之乎者也。所以每次开饭,他都要说:用膳啦或说传膳一类的言语,惹得大伙都说:宽忍是爬在驴勾子上,胡闻呢!不管怎样,一个队伍里就数他会做饭啊!

  《四》雨天纳窝

  下雨天民兵们纳了窝子,在无聊中打发日子。

  连长郭建中去隔壁的营部听戏去了,大家便坐在窑洞里的烧炕上,偏着乡村的白话;黑影里的保庆说:谁知道人生最怕的事呀?大家都没吭声!心想最怕的那必定是男人怕婆娘吧!宽忍叔说:净想歪道道,说点文雅的呀?炳军说那容易:泥水匠怕的泥窑脑,木匠怕的凿立卯,剃头匠最怕一边倒,老牛怕吃咨淋草。狗娃说:我说一个四香?头淋醋、红烧肉,耐个耐个?。这时,宽忍叔喊叫着让用膳,于是大家刚揣了碗,谁知道,这时,一直在旁边闷不作声的郭学,憋了半天突然说:我有了!大家惊愕得连饭也没咽下,睁大眼睛等下文;只听见他说:一滩鼻涕一滩脓,一滩狗屎一滩屣!这一下所有的人齐喷出了嘴里的饭,满窑里溢出了笑声,有的笑倒在坑沿上,有的直捂着肚子,桌子上喷满了饭迹。过后大家都说郭学:是个闷葫芦,央屣的很!

  雨过天晴,又恹复了往日的平静,照样还是上工地干活。

  《五》工地豪情

  过了立冬,天气短了一大节子,我每天都要去王曲买菜,每次宽忍叔都会淮备一个馍让我带上,开始,我还大域不解?这不是把石头往山里背呢么?等我从王曲集上打了个来回,我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原来,王曲到马厂那坡长的吓人,一般人走到坡下都得吃上一个事先备好的干粮,边吃边歇息,攒够力气好上坡,不然,就象牛喘气,没了劲上不到坡顶。

  回到驻地,宽忍叔早做好了午饭,正在收拾担子送饭去,我眼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动,宽忍叔肩挑担子说声:起程!我急忙提上拦子紧跟在其后,我俩便朝工地方向赶去,

  东庵工地的坝面上满是红旗,高音喇叭放颂着革命歌曲,人车如飞,我看到四个小伙子推一辆架子车,快步如飞一样就上了三丈六尺高的坝面,拖拉机嘟嘟着来回碾压,发出振耳的马达声。不一会,连长的吹哨声转移了我的视线,干活的民兵们没有了刚才的狂劲,扔下工具一下子坐在土壕边和土堆上歇息,有的吃起旱烟来,有的躺下望着兰天,至于心里想着什么?没非是饿了想着饭来,没非还想着啥时完工回家团聚呢?宽忍和我的突然出现,使他们一下子活跃起来,我看到这埸面,心里想,对于刚出校门的他们来说真是不容易呀!

  时间一久,有些人就吃不消了,想家,想妈,想媳妇娃的各种念头,便在工地上蔓延开来,公社营部早有觉察,于是,就派了吉普车,黑咧白天地在路上拦截逃跑回家的民兵娃呢!弄得大家紧张害怕人人自危。69年的农业社还不富裕,天天馒头就咸菜,工期又紧,活儿又重,谁能受得了呢?腊月三十不收兵,正月初一就出征,便见证出当年的豪情与辛苦。

  《六》闹活燥了

  天上飘了一阵雨夹雪到下午又放晴了,干了一天重活的民兵们回到窑里,东倒西歪的歇了一大片,眼巴巴的瞅着锅台上的饭锅,可是,上午下过的雨雪把柴禾淋湿了,只抠烟不着火,俗话说:心急锅不开。满窑洞弥漫着浓烟,加杂着柴禾味,呛得人们都跑了出去,剩下宽忍一人还在灶火里吹火扇烟呢!这时,不知谁在烟雾里说了一句:胡央呢!老早跑着失勾子去咧!有的随声付和着说:等到上轿,才扎耳尕眼呢?有的说:不急,过年还早着呢!大家七嘴八舌的壤执,宽忍听了脸上挂不住了,于是,就燥火起来,那两人一来二去就撕挖开来,建中叔一看说:都少说一点众人忙拉开架,劝这边,又劝那边,还末等话毕,这时,房东端来了一筛子红苕说:柴潮了,这不怪人家小伙子?这筛子红苕大家先垫巴一顿吧?大伙谢了房东,吃完着红苕,就各自觉得无趣回驻地睡了。

  宽忍受了没蒿子气,咋也想不通,袖子一甩不干走球了,建中叔和我寻遍了周围也没见个人影子,大家回到驻地谁也睡不着,建中叔临走指着大家说:你这伙年轻人,咋爱皮干呢!是夜无话。由于操心着宽忍叔,我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直奔灶房去了,心想夜黑咧没吃好,今早上又是吃啥呢?走出门老远看见那窑上冒起了青烟,心里高兴,莫非宽忍叔又回来了?但是当我推开窑门,看见青烟了绕的灶火里,房东的女儿正在邦建中叔做饭呢!我两眼一热,泪珠差点掉了下来,马厂村人虽穷,但心肠却是热的呀!

  建中叔安顿众人吃了饭就上工地,留下我和他一起去找宽忍。我们俩顺着来时的崖畔小路一路寻来,建中叔嘴里嘟嘟着:宽忍,这驴失的,心里一点也不忍事呀?

  《七》乡党乡情

  宽忍叔早年高中毕业就回了乡村务农,是村里有名的文化人,逢人便说之乎者也,说话爱用八股文,于对于道德经很是上心。我小时候和对门的郭竹茂,郭永庆,赵前等一邦爱文学的娃们的,爱与他钻道,常在他家聚集,听他讲古经说笑话,有时候夜深了,四五个人都睡在他家烧炕上挤热闹。

  这时,我们来到了香积寺河,看着湍流的河水,知道昨晚又涨过了,我猛的觉得;宽忍叔他不会?连长郭建中,干过工人,当过队长,见多识广频有经验,他说:宽忍是读书人,就象他的名子宽处待人那能呢?问遍了香积寺的乡党,都说没见一个小张村人。寻了一上午肚子也饿了,由于惦记起工地上的民兵们,俩人又急忙向回赶,半道上问了营部吉普车司机,说:没见有小张村的逃兵呀?我一听就燥了说:你说谁是逃兵呢?那司机忙说:我说错了?对不起?建中叔说:不行了下午停工,发动全连去寻找,无论无何也要找到宽忍,同路不舍伴嘛!没人做饭工地上怎么办呀?

  当走到村子跟前,孟然看见窑顶又冒起了炊烟,急忙回到窑院,老远就看见宽忍叔做好了中午饭,笑盈盈的等候着大家用膳呢!这时大伙正放工回来,一看宽忍无事,也都放下心来。建中叔说:宽忍,你这货?叫人咋说你呢?几句屁大的闲话就受不了了,耍不起呀?庆娃接了话把说:受不了,把彩礼退了七?逗得大伙都笑了起来。

  原来,宽忍一气之下本想回小张村去,当摸黑走了几十里,到了香积寺河一看,夜幕下那白花花的水浪,知道坏了,山里发了大水,滚滚河水拦住了去路,想摸到有桥的地方,还要绕好几里地呢!淌水过吧!又太危险,要是出了事,那太不值了。他坐在河岸,想起了连长和民兵娃们,人老几辈一个村的住着,乡党们也没少邦他忙呀?乡亲们的情分一辈子也不能忘了!转念又一想,自已单身一人回到村子又能想谁呢?为了一句咸话就吃哄不住,几十年的书白念了?想着,想着,心先软下来了,坐在冰凉的石头上好一会,索性又往驻地赶去。

  他走了大半夜崖路,露水打湿了他的鞋子,也浇湿了他的双眼,中午时分才又回到驻地,又不吭声的干起了自巳的本行。

  《八》凯旋归来

  日子一天过去了,坝面一天天增高,工程也接近尾声了,69年年底,工程告一段落,各营连陆续撒回。

  水库的建成滋润了神禾塬上的土地,王曲,郭杜,樊川,黄埔一带的农田,变成了水浇地,马厂村塬上120亩变成水浇田。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我们便告别了马厂村的乡亲们,房东不舍的送出了老远。一连人又拉着装满锅灶,铺盖和工具的架子车,冒着袭来的风雪,向毕塬上那个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黄埔塬贾里村的路上,满天飞舞的雪花,谲河水亦然流个不停,回首望去,只有马厂村的洼地里,冒起的炊烟了绕在神禾塬顶的上空。天暗下来了,雪还在飘着,一行人象远征的战士带着自豪,带着胜利,悲壮与感动,想着那艰苦的日子和劳动中的友谊回到了家乡。

  事后,有人说:以后那怕拾屎,再也不去那个东塬上的穷村了。这一段经历,对于刚踏上黄土地的学生娃们来说太深刻了。

  父母们早就站在堡门口,等待着我们的归来,乡亲们也以村里特有的方式,迎接了远征的战士。

  回来了,团聚在堡门口,许久,兴奋得不愿离开,取下行李工具,结完伙食帐,便互相告别回家。

  再过几天,便是1969年的新年了,经历了我的第一回劳动,我觉得我一下了长大了许多。

  《九》《散文后记》

  70年5月,我受全村父老乡亲的重托,来余曲合作社干事。

  74年百货大楼开业,我负责大楼的装饰美化工作。在大楼里我认识了王幸民,得知他是马厂村人,先亲近了许多,想必是因为那段修水库的情分吧?幸民实称本份从小就都受的传统教育,待人一勺一碗的厚称,虽然我俩操手业务不同,可性情均亦相似,走到一起做朋友,那是自然不过的事了。

  风霜雪雨,日月寒暖,事业兴衰,生活苦难,四十年的交往考验了我们的友谊,以致于在日子里有了太多欢欣与快活。

  后来,大楼里的张主任请来了他的同学王子武,给营业场画画,我在接待中得知他也是马厂村人,在新风公园当美工,这便又多了一份乡情和缘份。闲谈中我讲了69年在马厂村水库的经历,先生当时惊诧的说:这真是缘分呐!遂在三楼我宿舍里展纸挥毫,写下了一幅《华山图》相赠,可惜,在后来送裱中遗失了,成为终生遗憾。至今,我常记起百货大楼与先生交谈的那个夜晚。

  光阴任冉,事变无数,后来,听说王子武先生调琛圳画院工作,后再无来往。

  《十》《工作交往》

  后来在商埸布置工作中,结识了不少名人画家,其中有:文化馆吕志平,长安剧团董一致,省话剧团吴培基,中山大楼王耀东,平安市埸韦文岳,西安美院周正,西安美院刘永杰,油画家张荣国,我的初中美术老师杨建国。后来大伙都问我:你一个农业社来的娃,咋认得那么多画画的呢?我笑了一下说:这有什么稀奇呢呀?恐怕是因为缘分,因为干事吧!

  如今,余曲的百货大楼早己是昨日黄昏,物事人非,四十年过去了,也许这些事老师们早已忘了,我也忘了当然我们这些凡人的平常交往为社会成就不了什么伟业只是银河中一粒闪过的流石。

  那往事,那年经,在光阴的长河中,又算得了什么呢?最难忘怀的,未必就是最高兴事?铭记的只是那些交往中的缘分。从逝去的事里,能感到淡淡的情而己。

  入乡随俗,往来随性,世界就这么的大,长安就这么的小,若是有缘又何必在意低回浅唱呢?

  2011年11月11日11时夜于余曲宁远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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