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八点多，母亲打来电话焦急地说，我父亲被凳子绊倒摔头了。我急慌慌地赶回老家，接父亲去了医院。做过脑CT，做了心电图，抽血化验后，又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的结论是：有点轻微脑震荡，治疗几天就好了。我也放下心来。 然而父亲头痛难忍，不住地用手拍打头，我不知所措，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催护士快来输液，期望父亲输了液后，头痛能缓解。 输上液，父亲的情绪平静了些，也躺安稳了，我把父亲的被子盖好，坐在床边守护着。父亲脸上痛苦的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化，头上的帽子说啥也不摘，说是摘了帽子头进风，只好由着父亲戴着帽子睡。看着药液一滴滴落下，带着我的希望，流入父亲的静脉。父亲还是不住地用手抓挠着花白稀疏的头发喊疼，痛苦的样子让我一阵阵地揪心。 父亲常常头疼，一旦发作，吃过药后，蒙着头，在床上躺多半天；严重时，还不住地呕吐。我感受不出父亲头有多么疼，可是从他扭曲变形的脸和眉推知，那是一种头疼欲裂的极痛苦的感觉。 也许是累了，也或许是用过药的缘故，父亲渐渐恢复了平静，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痛苦，输液的那只手不时地动一下，动一下。我把父亲的手放平，不大会儿，他的手就又翻转过来。我伸出手来，握住父亲的手，牢牢地抓在我手里，父亲的手竟然不再动了，呼吸也慢慢地均匀了，表情开始舒缓开来。我握着父亲的手，看着药液一滴滴落下，父亲安详地躺着，一直到剩下的两瓶液输完，父亲也没喊过疼。 我端详着父亲的手，这只手已不再粗壮硬实，分明像一层皱起的老树皮，没有一丝光泽；又如同吐完丝的老蚕一般衰老孱弱。我记忆中父亲的手可不是这样的呀。 十三岁那年的一个夜晚，我突然发起了高烧，头晕得走不了路。一向沉着的父亲，那次竟慌乱地背起我，用他钳子般强壮有力的手托着我的屁股，一口气就跑到有二里外的邻村卫生室。我伏在父亲背上，感到坐轿子一样舒服，父亲却累得满头满脸的汗，打过针后，渐渐退了烧，父亲才放下心来。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虎虎有生气的父亲在我不经意间老了，现在竟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需要要我抓住他的手才能安眠。我的眼泪从腮边缓缓滑落下来。 药液输完了，我让重新父亲躺好。父亲抓着我的手睡着了，这一夜父亲睡得很踏实，很香甜。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推荐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