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欣渭右手把起青花瓷酒壶，斟满了摆放在红木小茶几上的酒盅，左手顺势端起同是青花瓷的小酒盅，细细的端量。小酒盅里刻有雕花，那是老家的槐树，原是景德镇里的老匠人，对着瞿欣渭拍的老家的槐树图片，细细的雕琢上去的，杯子的内侧，雕有两棵槐树，一棵大一棵小，大的是后院的老槐树，小的是院落里的新槐树。小酒盅的外侧，那手艺颇高的匠人，却将瞿欣渭的老家细细的刻上去了，大门房，五间厦房，窄窄的院落，隔墙，墙后的储藏将，照壁，后院，槐树阔阔的树冠早就将后院遮盖的严严实实，瞿欣渭却能从槐树叶子的空隙里，瞧见地上的青草，挺身摇头，似随风摆动一般。
瞿欣渭端起酒杯，凑近鼻端，茅台酒的香冽愈加的醇厚。茅台酒真是好呢，清香，纯正，可口，余味无穷，不愧被称之国酒。只是，瞿欣渭年纪大了，再不能年轻时候那般七、八两的猛喝，何况呢，现在自己买酒，那样海喝，钱袋子是不赞成的。 瞿欣渭一仰头，酒盅底朝天，三钱三的国酒就下肚了。 酒盅又斟满了。瞿欣渭松开右手，又细细的欣赏起酒壶上的雕刻。 酒壶上面，绘了一山水画，山峦、溪流、耕田、牧牛、炊烟，还有田里劳作的农人，在田埂上追逐嬉戏的儿童。 再细看，农田里劳作的有十多个人呢，远远的五个人，弯着腰在插秧，近处呢，两个老人在低首侍弄蔬菜，一个中年男子，俯身去除杂草，却回过头去和旁边的年轻妇人说笑，那年轻妇人呢，带了斗笠，直立着，左手握了铁锨，右手却去涂抹脸颊的汗水。两个孩童在田埂嬉闹，一个前面跑，另一个，后面就铆了劲的追。天上的日头，高高的悬挂，那太阳的光辉，毫不吝啬的抛洒在这片宁静的山沟里。田边的树呢，就生出一片阴凉，遮挡了日头的暴晒。 瞿欣渭嘿然默笑，景德镇的匠人，手艺真还是名不虚传。这幅全家人在崇明岛上菜园里劳作的图片，就这般的栩栩如生的被他们刻画在这小小的酒壶上，就连圆圆的小酒壶盖上，也被他们细细的雕刻了，初午的太阳，就高悬在酒壶盖上，旁边又飘了云彩，白的云，青的地，一切的一切，静谧，安详，阖家的幸福，就全浓缩在一把握的酒壶上了。 这把酒壶，可以传给儿子了，儿子呢，将来又可以传给孙子，子又传孙，孙又传子，世世相传，也算一件祖传宝贝吧。 瞿欣渭又一仰脖，第二杯酒就下肚了。斟满了第三杯酒，酒壶却空了。 这个酒壶，本可以装二两酒的。瞿欣渭每天只饮三杯，老伴灌酒时候，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的。 老伴？喝酒呢，不由得想起老伴。她，人呢？ 老伴就在瞿欣渭的身后呢，她呢，正在数手里的人民币呢。红的、绿的、蓝的钞票，点数了一遍又一遍。每天的这个时候，是老两口最惬意的时刻。劳累了一天，补满了货架上空余的货物，清擦了里里外外，关了店门，沐浴了，清洗了衣物，瞿欣渭先盘点了卖出的货物，核算了成本，点过了收银机里的人民币，将净收入递给老伴，接了酒壶，细细的品酒，老伴呢，就带了老花镜，细细的盘点当天的收入。 瞿欣渭一仰脖，第三杯酒，却余了一半。放下酒杯，瞿欣渭又细细的品味酒壶上的雕画。 画上的老两口，就是瞿欣渭和老伴。中年的男子，是他们的儿子，那擦汗的年轻妇人，是儿媳。远处嬉闹的两个半大小子，是他们的孙子。看着两个顽皮的家伙，瞿欣渭满脸的笑，满意、得意、知足、快乐。总算了了心意了。 瞿欣渭有块心病，近三十年了，总算了解了。 说来话长啊。 老伴姐妹三个，无兄无弟，瞿欣渭呢，兄弟四个，无姐无妹。老伴排行在首，瞿欣渭却是老幺。中国嘛，传统的思想还是挺浓厚的，总想着无后不孝，瞿欣渭成家时候，老伴家虽未明说，但意思明明白白的，瞿欣渭有好几个侄子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老伴家呢，就想让他们的孩子随了那边的姓氏。瞿欣渭少不更事，未觉不妥，就爽爽快快的答应下来，回到自己家里，告知了父母，儿子都答应了，父母也不好反驳，就默认了。 皆大欢喜嘛。 儿子随风见长，瞿欣渭却备受煎熬。特别是，不明事理的同事第一次听见儿子的名字时候，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诧异、惊奇，往往使得瞿欣渭如坐针毡，站立不宁。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可总似有块心病，无痛无痒，却心堵得无可诉说。 好啦，终于有个交代了。老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有了第一个孙子，老伴去上户口时候，那姓氏，就随了瞿欣渭，第二个孙子嘛，老伴却指使瞿欣渭去办，那姓氏，自是随了老伴了。 唉，收入怎么样？瞿欣渭将剩余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转过头去问老伴。 和昨天差不多，挺好的。老伴随声附和。 咱们，再看看你的首饰？瞿欣渭刻意讨好老伴。其实呢，心里洋溢的却是男人的骄傲和自豪：这些年，经济日渐宽裕，每年呢，瞿欣渭就在年底给老伴买件首饰当礼物，女人嘛，哪有不爱首饰的？ 老两口在翻看首饰时候，老伴想起一件事： 明天礼拜天了，儿子带儿媳回来，他们呆在店里照看，咱们带着孙子，去公园玩呢，还是，去崇明岛的菜地去摘菜？ 那就上午去摘菜，下午去公园玩吧。我看还是开咱们的车去吧，要是开你儿子的奔驰，怕你儿媳妇，嘴里不说，心里不受用呢。 咱们的车，就比他们的奔驰差了么？我还坐不惯奔驰呢。 老两口说说笑笑，灯就熄了。 上海的月亮，透过落地窗看过去，也是圆圆的，那月光，和陕西家乡的月光，一般的明亮，皎洁，柔和，毫无两样的。 赞 (散文编辑：可儿)推荐访问:老亦乐乎 徐娘骚熟妇女微博 风韵饱满大妈照片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