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那天，整个城市都蜷缩在一片伤感中，时不时传出几声哀叹，这是祭拜先人的日子。当一朵花变得残缺，你怎么也扶不起它。
卸下眼镜的我在那天失眠了，桌沿的台灯绽放出昏黄的光晕，惨淡的雾气从未关好的窗户中脱颖而来。嘴边吐出一口沉重的气，当一朵花变得残缺，它只存在于你的梦中，当你过分想它时，它原先落下的一瓣一瓣会如倒映机，顷刻间又是你熟悉的那朵花，你伸手摸时，又恍然从梦中醒来，你会情不自禁地失眠，过分地想，那却是渴望啊，却又惴惴不安。 记忆里尘封的一扇门被打开，那朵花离着我的心却还是完好无缺的。那是心，而现实是那朵花是标本。 很久没踏上这座桥了，塔上的第一步显示这座桥的木质还是这么簌簌松松的，吱吱呀呀。一袭流河贯穿其中而过，扶手似乎变矮了，要半蹲下才能够到边缘。我们背着要祭奠的东西，穿过这座桥，来到了我很久没来的地方，那座坟沾满了掉落的花。不禁令我羞愧，因为花可是每年都来祭奠的，而我们呢？恍世如隔三年。黑白照片未变，称呼未变，而走的每一步愈加沉重。 今年的清明没下连绵的春雨，倒让阳光洒满我们要上山祭奠的道路。我们穿着我们平常的衣服，就这样穿过那座桥，鸟儿陪我们走上山来，踏过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希望有的绿意，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中间倒有一块清醒的墓碑。将那祭奠盒虔诚地放到墓碑边，微微抹开祭奠盒的上沿，我细细拿着梳子在为这座墓碑清扫着一些蜘蛛网和灰尘，那就是外公的坟啊！今之墓碑何苦如此，皆因亲人胡不归。 凝视着那张黑白照片，炯炯有神，毫不失去那时拍摄的不苟神采。外公如今却已成了黑白画框的永恒，能见到他的方法只有通过自己的想象和儿时仅存的几片破碎的记忆，却难以还原外公的整个人。我就撒娇地骑在他的脖子上，有时可能会调皮地撒下一泡热尿或骑在他的身上打闹，他稍稍愠怒，只是抱着我，生气也只是形式上的，伸手要打也只是形式上的，呵呵大笑倒让远近的邻居都能听到，嗓门可比那扩音器了。他的相片被镶嵌在这墓碑上，冰冷，接受风的拂面与雨的洗礼。他不喜欢躺在这样冰凉的环境下吧！他可是爱好温暖的被窝啊！而他又说风雨将伴于我们家族的每个人。但他就在那一场风雨倒下，至今仍深恨那个击倒外公的人，那个碰到我们家族的人却可趾高气昂地从我们身旁走过，一切一切的事情是与他无关吗？他现在活的好好的，而我的外公？却那么早地就远去了。每次均深握紧拳头，冲上去给予其毁灭性打击。 他说的每一句话会像一瓣一瓣，拾起来令人珍重，深藏心内。他说，你就叫叶子吧！嗯，好，我是叶子，那你就是我的桥咯！可如今，叶子的桥断了，现实的桥我也有很多年没踏过了。真的要断了么？抚摸着桥的木柱，发现已被白蚁蛀出了很多的小洞，扶摇不住，程度欲坠。你可以再撑会吗？就这一小会，疾呼而来的木匠便可修复你所有被白蚁所蛀的小洞，顺着加高你的扶手；我就可以从离祖屋不远的地方奔跑回家，我就能见到你的最后一面了呢！可没等跑回家，你就......只记得那时哭的稀里哗啦一塌糊涂，僵硬地喊着你，摇动你老化的身躯，任凭泪水苦含在眼里，满腔的热气从四孔七窍中逃散出来，满面的泪与涕交错横流。 眼泪经过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流尽，只会在别人拥着自己的外公时或是在被人欺负时不争气地在一旁偷偷垂泪，泪腺还是那么发达，在这时早已泪眼滂沱......好像青鸟从天宇间飞来是你对我此时的安慰，那么慢慢地飞过，阵阵啸啼让我的泪腺却还没有流尽.......唯一可以击败回忆的便是时间对我却不受用——不管惶惶不安的这三年，抑或说是以后极少返归此地以再次祭拜后的余生；无论我走到哪里的海阔四方，无论我迈向何处的满地堂皇也许周生苍凉，无论我望进天涯海角的转瞬即晴也许风雨不顺，无论我登上山巅浮云的眼界宏大也许是渺小，记忆里的一朵花或一声小名的称呼都将我拉回到最初的原点，那个仍吸乳顽皮捣蛋，怒时撒泡热尿逃之夭夭，那个背早已驼的像大陀螺，声音洪亮的人，可惜却命运多舛，也只有着几方低矮的祖屋，在周遭的三四层房屋包围下逐渐被吞噬；也在我年少时便早早走去。 没有连绵的春雨，只有如火的太阳，是不符合清明节的气氛的。你告诉我，没有人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包括你的桥，说完后好像没几天就这么去了。叶子也不可能永远与树枝在一起，它总有一天要掉下，化装成地上的枯叶，因为大树要换新颜，叶子总不可能占着独位不放，它需要的是与别的叶子争强，唯一要改变的就是那种个性了，极易满足的叶子不可能把自己的事业扩展为苍天大树的。 我就要走了，不能恒久的跟你在一起，因为我是你的叶子，我要茁壮成长，我要独闯天地，即使桥断了让我在不知飘向何方的河流上，我还能进着我需要的养分。穿过来时的那座桥，像是被一条缎带拥抱着它的双手双臂，很弱小的样子。我们沿着原路下山，一路阳光明媚，心中的那座桥仍不曾断。而我，下次来此，时间为何？心情为何？伴者为何？携者为何？带一朵完整无缺的花吧，待放到墓碑上给外公一个一年的陪伴。 叶子就要乘风归去，风的魔力使那朵残缺的花低耷而变得勃勃向生，原本残缺的花瓣回归原位。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