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石板街歌曲 [故乡的石板街]

时间:2020-01-13 10:46:08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故乡的石板街

去过云南的丽江,那里的石板街让我震撼:满街都是麻石铺就,麻石大小均匀、边角整齐,呈长方型,约40*60见方,横铺竖砌,隙缝交错,平坦如泊油马路。假如把它竖起来观看,就像一面青砖砌起来的山墙。石板街的北端是一条水渠,雪山的溶水从这里流入古老的街巷。街的入口一架水车啧啧啊啊,在水流的推动下吟唱那西族无词的歌谣,沿街排开的还有木板围拢的民居。

我像是走进了自己的故乡,但却不是真实的故乡,像是梦幻中的故乡。因为我的故乡也有一条古老的石板街,有沿街排开的骑楼,有雨霁之后架在山梁上的彩虹。但它的石板街没有丽江这样的整齐唯美,这样的气势浩荡,这样的浑雄豪迈。它没有游人的足迹,没有游人的跫音,没有厚重的文化和历史遗存。它只是默默地悄无声息的静卧在桂西北的崇山峻岭之中。只有像我这样的异乡游子提起它、想念它、回忆它的时候,它才拭去那层迷蒙的山雾,绽露一下它的面容。

记得是我先问的父亲:老家的石板街是什么年代铺的?父亲说:不清楚。那时候的父亲忙于事业,忙于家小。等到父亲步入暮年,岁月沉淀了他苍老的记忆,这个时候,父亲反过来问我:老家的石板街是什么年代铺的?我的回答和先前父亲的回答一样:不清楚。

对于故乡的石板街,论起它的整齐,论起它的气势,论起它的美学特质,相比于丽江的石板街的确差的很远。但是细细琢磨之后也有它的“非同一般”。单就石板而论,丽江的石板是整条凿刻好的麻石,尺寸规整,标准的长方形,铺就起来省时、省事、美观。而故乡的石板则是形状不一,有大有小,是乱铺,费事费力。可是这一“乱”却乱出来水平。拼七巧板比拼长方形的难度要大得多;“鹅卵石砌墙”应用的是难度极高的“散点力学”,它比平砌的砖墙难度要大得多。由此可见故乡人的工匠水平和聪明才智非同一般。石板街呈龟背形,石板光滑圆润,严丝合缝,小雨的时候雨水走两侧屋檐的石坎下,大雨的时候满街雨水奔涌,像条小河。雨过天晴,石板街清清爽爽,没有雨后的泥泞,丝毫不影响故乡人的生活往来和耕播农事。故乡多雨,雨季一到,瓢泼大雨常常不期而至,故乡人凭着这一处清清爽爽,光滑圆润,净洁如洗的石板街,除去了雨后泥泞的烦恼,带来了生产、生活更多的方便。

而石板街留给我的是更多少年的快乐。

山雨刚刚停止的时候,少年的伙伴们光着脚丫,手拿“鸡崽”跨过自家屋檐,没有预约也不用打招呼就聚集过来,往石板街中央一站,俯下腰,将“鸡崽”放在一块略为翘起的石板上,“鸡母”照准翘起的“鸡崽”头,一棍子打下去,“鸡崽”便“跳”起来,腾在空中,然后“鸡母”照准空中的“鸡崽”就是一棍,将那“鸡崽”打向前方,很远很远。“打鸡崽”是少年时光最好玩的游戏。所谓的“鸡崽”就是一根十多公分长,脚母指粗的木棍,“鸡母”也是木棍,它比“鸡崽”略粗,长约“鸡崽”的一倍。“鸡崽”被打向前方,伙伴们就在那里接,接住了就算胜利。胜利的一方换过来打,失败的一方换过去接。这样反复。有时候将背带上的弟妹解下来,放在石板街旁边,去和小伙伴们打“鸡崽”,弟妹阿了屎,发现得早的话,将弟妹移向一边,然后站在石板街中央,双手卷成喇叭状,凑到嘴边高喊:“狗、狗、狗……”如果周边有狗,自然奔跑过来,一口两口就把屎吃了精光,还用舌头在阿屎的地方不停地添。发现得晚的话,不用喊,就有鼻子灵敏的狗寻味而来,有时候来了好几条狗,抢屎吃,互不相让就在那里咬起来,上演一场“饿狗争食”的剧目。乡民们养狗不是养宠物,没有专用的粮食喂狗。在我的故乡满石板街乱跑的孩童阿下的屎是不用打扫的,打扫的任务由狗来完成。

石板街还是乘凉的好地方。盛夏,吃罢晚饭的村民,或拉一条木凳,或提一张躺椅,或铺一卷竹席,或躺或坐在石板街上,篷扇一摇一摇地驱赶着蚊虫飞蚁。他们在品论:谁家的孩童长得胖;谁家的肥猪今年出栏;谁家的妹仔该出嫁;谁家的男孩该娶媳;谁家的稻谷收成好。等等。如洗的月光照在身上,缓缓的山风贴着他们的身体,这一天的疲倦或许就在这月色中,在这些暖暖的言语里悄悄消除;或许就在这清凉的山风里进入梦乡。这里说的是大人。小孩呢?我们拿着一个小瓶,透明的,追逐满天乱飞的萤火虫。石板街的平坦让我们肆无忌惮的奔跑,刚开始我们用篷扇乱打空中的飞萤,效果不佳,聪明的伙伴就用树枝打,果然奏效。一只瓶子里装上几十只萤火虫,瓶子就亮光光的。我们挥舞着光亮亮的瓶子像运动员高举着火炬在石板街上疯跑,即使摔倒,瓶子也不会摔坏,我们已经练就了这方面的技能。

石板街是坦荡的,石板街还是无私的,它孕育了故乡人高尚的品行和道德素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故乡的真实写照。上坡锄地、保苗施肥、收割谷米、赶街购物,家家户户出门,铜锁挂在门扣上,只当是个摆设,只要不出远门,那只铜锁便没有用场。家里的什物,比如筛米的稀筛、密筛,比如锄头、镰刀、刮子……靠挂在自家墙上,谁要使用不必打招呼,取下来拿回去用了就是。劳作回家的乡人要用自家的什物,抬头找不到,便往石板街中央一站,同样双手卷成喇叭状,凑到嘴边,亮着嗓子高喊:哪个拿我家的筛子啰?哪个拿我家的镰刀啰?不一会一定有一位乡人也是站在石板街中央,同样的双手卷成喇叭状,凑到嘴边,亮着嗓子答到:在我家咧!在我家咧!于是小跑着将家什递了上去。没有什么“谢谢!”“多谢!”“不好意思!”等繁琐的礼节词语。下次照旧。对臼和石磨是大家什,置放在自家骑楼下,满大街的乡人不必“请示”便可以“共享”,用旧了,要花钱请石匠对磨损的部位用铁錾子凿洗,也是不用招呼家家户户都会拿着钱来,少的几分、几毛,多的一块、两块。少点多点没人计较。

那一次,已是耄耋之龄的父亲突然又问我:老家的石板街是什么年代铺的。我迟疑了一会,说:唐朝。一直以来在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石板街是何时铺成的答案,在回答父亲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跳出这么个答案来。事后细想,它一定是无意识的来自于我对故乡历史的那一点点了解:唐朝时期中央政府在故乡设置了羁縻述昆州,州辖五县,州治述昆。述昆就是故乡旧时的名称。“羁縻”是当时的中央政府在少数民族地区施行的以当地“头人”、“首领”、“族长”为行政长官,领导、治理本域民众,达到稳定社会的一种特殊的政权形态,它类似于宋朝之后的“土司衙”。我大概觉得唐朝的故乡是故乡历史上的鼎盛时期,所以就将铺就石板街的功绩归功于它。怎么说呢?也算是给父亲的一个回答吧!在我看来,有答案总比没答案要好,谎言的答案总比失望的答案要好。看得出来父亲的确满足了,因为父亲的满足,他一定将牵挂于心中的那一缕乡愁如释重负的解脱出来,然后轻盈而上、驾鹤西去。而说完谎言的我,仍然在岁月的河流中寻找故乡石板街铺就的年代,寻找铺就石板街的乡人,并将它作为植根于异乡游子心中的一缕乡愁——它一定是父亲未完了的乡愁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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