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烟雨江南，在四月温暖的空气中，繁华了绿柳墙花，却憔悴了春色，淡漠的姹紫嫣红背后，栀子花开，清新的香气在推窗那一刻迎面扑鼻而来，从窗子向隔壁邻家里望去，邻家的院子里的栀子花已经开了，那一树灿烂的春花旁边，邻家的大婶正拿着个水瓢一瓢一瓢地给花儿浇水。见我站在窗口，她眼中的惊喜不需要掩饰，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我面前对我一笑，亲热地问道：你回来了？我向她点头，是的，我回来了，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房子。
时光在岁月的流失中变得珍贵起来，那曾经在老房子里生活的片段，在开窗的那一刻象电影中的镜头一幕幕地在我眼前闪过，身后，似乎又听见祖母关切的声音在问我，小七，你冷么？......小七，你热么？......小七，你饿不饿？......错觉中一袭记忆里的影子如梦如幻般地停在了我身旁的衣柜边，定睛看时想看清楚这个影子却什么也没有，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一种熟悉的气息随着窗口的穿堂清风又在我背后抚摸着我的脖颈，我以为我那逝去的祖母她就在我身后，回首，房门口是那陈旧的大红中国结在微风里轻轻摆动，左边，厢房里传来父母谈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回到少年时住的老房子身体欠佳的父亲精神奇迹般的好转起来，原来，家从来就要是个最让人安心的地方，就象这老房子。 房外院子里的满园春色，携带了少年时的一年幽梦，院子里东墙边儿时种下的柳树已长得婆娑有姿，那柳树下的石凳上，我仿佛看见一袭青衫的祖母戴着老花镜在柳树下纳鞋底，脚边，阿黄狗眯着眼耷拉着耳朵用那大脑袋在祖母腿上蹭着，我在石桌上画着山水画，纳鞋底的祖母还时不时地停下手中的活儿，给我讲解画水墨画的真谛。一切都是那么惬意，桌上的青花瓷茶杯里是母亲刚为祖母沏好的一壶茶，母亲在不停地劝祖母尝尝她从云南带回湖北的大理茶。迎着院子开着窗的那间屋子本来是我姑姑住的，幼时，在深夜里会遇到停电的情况，很多时候，我总看见在琉璃灯下姑姑在给她的学生批改作业，姑姑坐的桌子是一方正方形的八仙桌，桌子对面，我在用毛笔奋笔疾书，面上的表情很委、埋怨着，心里在抗议着，祖父用那威严的声音命令我，如果今晚不写好那几个字就不许睡觉。许多时候我祖母会及时出现在我身后，然后用她那温暖的手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教我，她怀中很温馨有种淡淡的栀子或玉兰的香味，似有似无地在我鼻尖索绕，直至经年，我依然记忆犹新。 帘卷东风，门前檐下草青青。祖母的两鬓不知从何时开始生出华发，依然，她每日里还是青衣，素食清淡，却为了满足我的口欲不断地挖空心思给我做菜，我口味比较重喜欢食辛辣，是随了母亲的遗传，但我的肠胃和身体又不是很适应吃太过于刺激性的食物。祖母每天都要变着花样给我调口味，我总记得祖母说过我的一句话，她说：小七，你这张嘴可真刁！每次，祖母给我做菜时母亲都会在一旁劝着，让祖母别把我给惯坏了。是的，祖母很宠我，她惯我的时候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父亲和姑姑有时看到这种情况很有些吃醋，隔代亲，他们没享受到的待遇我一人全享受到了。院中高大的梧桐树下摆着布面躺椅，阿黄狗喜欢在院子里趴在我脚边摇尾巴，我身旁的躺椅上是闭目在梧桐树下养神的祖母，祖母喜欢我帮她在她头上除去白头发，阳光中树叶的缝隙中透过，暖暖地给祖母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我站在她身旁在她的头上仔细地帮她把翻找出来的白发一根根地扯下来，小心翼翼地收到一起。 祖母的白发在时光的流转中越来越多，老房子里的窗户由原来的木制纸糊的窗户渐渐地变成了镶嵌着玻璃的推窗，又由推窗彻彻底底地变成了铝合金的窗子，阿黄狗死了，我在岁月的变迁中长大，我怀孕时祖母在老房子的窗前用缝纫机给我做小婴儿的衣服，我在旁边看时，祖母总把我赶到别的房间去，还老是说她在做事时感觉着有四只眼睛看着她。件件小衣服做得很精致，祖母指着其中几件衣服告诉我，那是我小的时候穿过的，我听到这话非常惊讶。我没想到祖母会把我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留着那么多年。 祖母逝去了整整十年，从祖母逝去十年后我头一次回到老房子里，孩子在外面稀奇地地追赶着邻居家的两只大白鹅，然后又冒冒失失地一头汗闯进屋里，母亲心疼地给她擦着汗，埋怨她是个小冒失鬼，孩子笑着，扑到了我父亲的怀里撒娇，母亲在一旁笑着，那么地慈祥，这一刻从母亲身上我突然看到了祖母的影子。我望向祖父，祖父转过身躯对着他背后一堵墙，墙上是祖母的遗像，不知为什么，我感觉黑白照片里祖母的微笑，笑得更深了，是那么慈祥。 在过往的人和事物中，人世间最美好的瞬间少不了的依然是割舍不下的亲情，不是每一个记忆都可以成为生命里的印记，不是每一个回忆都可以是温馨的永恒，老房子留下的是对祖母的怀念，对我来说也承载着太多的温暖和温馨回忆。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推荐访问:老房子 农村老房子图片 人与自然老房子篇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