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黄瓜架上的葫芦花_葫芦瓜

时间:2020-03-19 10:22:53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清晨是有声有色的,光与影是太阳升起的时候,透过院里那株老杏树的枝叶映在窗玻璃上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薄凉的晨雾,在老院里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咯吱咯吱的辘轳声在我的晨梦中摇响。这记忆深处的光影与声音,使我从不曾贪睡过,从迷茫的少年时代一直到现在。许多人说,这是习惯,我也对许多人说,就是习惯了,习惯了这种自然反应,习惯了对昨天的反复。

   在我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我就发现,有阳光的地方就有色彩。

   春天的老院光影陆离,老杏树苍劲的枝干伸展出一片淡淡的茵绿,前些日子那满眼素雅莹白的杏花已随春风而去,枝叶间毛茸茸的小杏子探头探脑地挨挤着。我从这个时候就站在树下,渴盼着它们红了脸蛋,早点成熟。树下的老井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忙碌了,爷爷咯吱咯吱地摇着辘轳,一桶桶清凉凉的井水顺着垄道浸入一畦畦菜地里,滋养着娇嫩茵绿的菜苗。我跟着水流在菜畦间跳跃,一排排、一行行的绿,在冒着泡泡的水流中舒展着。我喜欢这春天的色彩,喜欢这生命的色彩,这可爱的绿在我的眼前招摇,我对绿色的喜爱大概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阳光最慷慨,光和热洒落在菜园的每一个角落。树木的枝叶因阳光而伸展着,绿着;菜苗们也因阳光而灿烂着,绿着。满园的阳光,满园的绿,在爷爷的肩头、身边跳动着。辘轳的咯吱声停了下来,爷爷活动着腰身,汗珠在他满脸的皱褶上闪耀着太阳的光辉。辘轳又响起来了,爷爷坐在菜园边的青石上,慢悠悠地点起了一锅烟,目光慈爱地落在我摇起来的一桶水上。记忆有时候奇妙得不可思议,时间久了,有许多人和事早已想不起当初的模样,但一些微小的细节却在脑海里刻印得无比真切,时间愈久愈清晰。

   黄瓜苗已长出了大叶子,黄瓜架早搭好了,爷爷平素精干,黄瓜架绑得横平竖直,像一条条笔直的走廊。夏天黄瓜上架的时候,我在烈日下的黄瓜叶子间钻进钻出,一条条尺把长的黄瓜垂在藤叶间,青涩的毛刺擦着我晒得油亮的臂膀,小葫芦碰撞着我汗津津的脑门儿,在眼前摇摆。葫芦不是爷爷种的,爷爷不会在黄瓜地里种葫芦或者其它植物,爷爷对菜园是有规划的,各种蔬菜都是按成熟的迟早、生长的高低快慢布局种植的,偶尔冒上来的蔬菜以外的植物,会在每一个清晨被早起的爷爷清理掉。葫芦籽是我偷偷地摁进菜畦里的,每一株黄瓜苗的旁边我都摁两粒。我选择把葫芦籽摁进土里,并不是懒得不想挖土,而是为了不被爷爷发觉土地有动过的痕迹,我自认为很聪明,为自己的秘密行动还沾沾自喜了好几天。可得意了没几天,葫芦苗把我出卖了,那小小的叶片挣扎着冒出了头。爷爷的目光在黄瓜架下来回扫视着,我的心底突然忐忑起来,生怕爷爷把它们当杂草清理掉,那一把葫芦籽可是我用一本小人书的代价跟同学换来的。于是,我天天趴在黄瓜架旁查看我的葫芦苗,看它们是否还在。奇怪的是,葫芦苗长到纤细的触手攀住了黄瓜架的时候,爷爷都没有清除它们的意思,并且还另外插了一些木棍和黄瓜架整齐地绑扎在一起,任由它们旺盛地攀爬生长。爷爷一定是没分得清葫芦苗和黄瓜苗,我那时就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在我的眼里,它们没什么区别。

   葫芦花开的季节是梦开始的季节,星星点点的盈白缀在片片茵绿中,就像我年少的梦想一样,朵朵绽放。从种下葫芦籽的那一天起,我的一个小小的梦想便随着那饱满的种籽一起发芽,一起成长。我只希望我能拥有许多小巧光滑的小葫芦,来实现我的另一个梦想,我想给我的鸽子做最好看最好听的鸽哨,让我的鸽子带着我的梦想飞向那梦幻的天空。

   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喜欢绿色和白色,生命的绿,希望的绿,这绿是成长的色彩;纯净的白,圣洁的白,若一朵素雅的花,绽放在我的梦中。

   童年是梦想发芽的时候,少年是梦想开放的时候,我每每忆及年少时的事,都感觉是梦幻般的美好,包括胡思乱想和顽皮捣蛋。

   小葫芦像小铃铛似的在黄瓜架上晃荡,黄瓜有些长有些多,老遮挡着小葫芦,为了能趴在窗口也看得清小葫芦的样子,我把吊在黄瓜架外面的黄瓜摘了吃,一个人吃不完,就分给小伙伴们吃。我只想把那些装着我梦想的小葫芦展现在外面,好让我随时随地都能看得到。摘去外层黄瓜的黄瓜架,看上去就像变成了葫芦架,对于我的这种自私行为,爷爷似乎从来没当回事,他不曾责怪过我,他甚至把爬得最高的葫芦藤用细绳扎在架顶,让葫芦们不必担心被风儿摇下来。奶奶说爷爷太纵容我了,要是黄瓜折腾没了,就让我们爷儿俩天天吃葫芦。爷爷笑奶奶说话太矛盾,说我摘黄瓜给那些孩子们分着吃的时候怎么不管,我在一旁看他们拌嘴乐得满菜园蹦跶。

   爷爷奶奶不会教我写字,做题,也不曾给过我优越的生活,却给了我一片自由的天地。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纵容着我,让我小小的梦想像葫芦花一样在童年开放,唤醒我对自然,对生活的热爱。

   爷爷年轻时是个习武之人,按奶奶说是英武果敢。我如今回想起来,他在我的少年时代,却没有对我发过脾气,我不清楚是他年岁大了还是我太小的缘故。我从他看我的目光里读不出一个武者曾经应有的霸气,他至离开这个世界,在我的面前永远都是一个温和寡言的老人。

   咯吱咯吱的辘轳声在我少年时的耳边响起,沉默的爷爷把日子从老井里一圈一圈地摇了上来,又一桶一桶地倾倒在了菜畦里,那些鲜活的日子便浸入了菜苗中,钻进了黄瓜和葫芦中,让它们长大,再长大,直到成熟。

   我把装满日子的葫芦摘下来,摆在窗前的台阶上,个大的给奶奶做面瓢和水瓢,个小的给我的鸽子们做哨子,个头不大不小的我要做一个酒葫芦,给爷爷打酒。

   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我捧着酒葫芦走到他面前,接过来对着葫芦嘴喝了一大口,眉毛和皱纹一下子全挤到了一起。我趴在爷爷腿上天真地问他是不是很好喝,爷爷顿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喝,好喝。那天爷爷找到了他的酒壶,却倒不出一滴酒来,酒全被我灌进了葫芦里。爷爷重新打了一壶酒,我问爷爷怎么不喝葫芦里的酒呢!爷爷说先放着,慢慢喝。后来我学会了喝酒才知道,酒装在刚掏了籽的葫芦里有多么难喝。爷爷知道我那点小小的心思,他不会让我的善良之心受到一点点打击。

   老院在十几年前被我翻新了,有许多东西丢弃遗失了,现在想起来,那每一件都是一段故事,都在我的记忆深处隐藏着,等待着我多年以后去重新捡拾它们,挖掘它们,感悟它们。

   如今每逢清明,我都会满满地斟一杯酒,坐在爷爷的坟前,劝爷爷慢慢喝,细细品味。我说这不是葫芦里倒出来的,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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