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1）
上海人称上学为读书。 文革前，我就读于小学高年级的时候，这条弄堂内的人都已认识我。他们知道我是赫赫有名楦头店老板家的大女儿，在众人的眼里我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炯炯有神；五官端正，小嘴挺鼻，身段苗条，亭亭玉立，可以称得上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女。因此，邻居们的称赞和羡慕之声不绝于耳。父母的心间自然充满自豪和快乐，以至于出游或走亲访友时唯独带我前往。因为父母带着我现身，这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快事，父亲曾多次携我到原籍浦东游玩；母亲也时常带我到阿姨家、舅舅家做客。以至于三哥、五妹意见很大，说父母偏爱我，当然父母总会有说辞，或者一笑了之。 读书时，我的各主科成绩都优秀，语文成绩尤为突出。 小学时候，称教师为老师。我的班主任——陆文珍老师，担任语文课的任课老师，在我的头脑中至今还有印象。陆老师戴有深度近视眼镜，脸相既严肃又和善，身材微高瘦，夏天总爱穿着各种色彩、各种图案的长裙，非常漂亮。她的父母与独生女儿都在香港，那时香港还没回归祖国，还在英国人的管辖之内。陆老师是一个典型资产阶级出身的小姐，然而陆老师却是知识分子中的新女性。她的身上不带有娇小姐的不良倾向，她对学生倾注了一片赤诚与关爱，由此也引起了同学们的尊重与爱戴。 一个晴朗的日子，上午第一节就是语文课，同学们与老师互相问候坐下之后，陆老师在讲解语文课前兴致勃勃向同学们公布了一个好消息同学们，在讲课前，我先公布一个喜讯。这次单元测验成绩已经揭晓，学校年级教研组很重视此次的单元测验，并设立了奖励制度。随后，陆老师用醒目的彩色粉笔在黑板上唰唰唰的写上了上榜学生的姓名、成绩、名次。我的大名居然出现在榜上的最后名。我有一种幸运感，同时也有一种遗憾感。幸运的是怎么也挤进了榜上有名的行列；遗憾的是榜上有名的最末名。 XXX、XXX同学，成绩98分，两名同学并列第一名； XXX、XXX同学，成绩97分，两名同学并列第二名； XXX同学，成绩95分，第三名。 同学们，今天我要说的是第三名的同学，平时成绩一贯优秀，可就是粗心大意，临场发挥有点心不在焉，在所扣的5分之中都是不应该失分的那种状况，那是一种可惜。如果再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机会，因为这次活动教研组决定取95分以上者进行奖励，以资鼓励，有道是四舍五入嘛。经过此次奖励活动后，同学们要努力学习，学生时代就得把心思用在读书上，这才不辜负学校老师、家庭家长的期望。没有得奖的同学也不要灰心丧气，后来者居上嘛。现在我就把《马兰花》的电影票发给这五位同学，希望你们再接再厉，永不自满。陆老师把要说的话一古脑儿倒了出来。 大凡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与老师的关系都很密切，我们这前五名的同学都去过陆老师的家。老师的家与我的家距离不远，我家住在南京西路上。陆老师家住在威海卫路上，那是一套结构较好的石库门房子居室。老师的家居带有古典庄重感，大客厅呈长方形，属于那种面积很大，很宽敞的特色型客厅，一种文人的幽雅与飘香弥漫在老师大客厅的空间；老师的房间面积不是很大，布置得温馨富有暖意。老师家庭经济条件很好，家中有女佣掌管着大小事务。老师的老公在一家科研单位任总管，独生女儿从小在香港，由大资产阶级的外婆外公（老师的父母）带在身边，接受另一种制度的西化教育。 我记得那是在五年级的下半学期，陆老师对于教学兢兢业业的投入，终于劳累成病，躺下了。班级中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先后去陆老师家中探望。因为陆老师传过话来，有言在先老师生病住院，你们千万别来医院探望。因为孩子们是祖国的花朵，医院这个地方最好别让孩子们接近。我出院后，孩子们可到我的家来探望。见到老师的那一天，陆老师刚出院不久，人还很虚弱，但是陆老师看到同学们来看望她，她真的很高兴。陆老师躺在床上，用微弱的声音招呼同学们坐，一定让老公叫保姆给我们搞好吃的，我们不吃，老师不高兴。我们都被感动得落下了真挚的泪水。那是一种师生情，那是一种多么感人的场面，几十年后的今天，都不能从我的记忆中被抹去。 陆老师重返教师岗位时，对教育工作更投入了。她为我们这些成绩较好的同学在上海市少年儿童图书馆办了图书卡，那是通过联系，经过同学们几次的公益劳动后，争取得到的互换结果。不须任何钱财的花费，可以得到一张借书卡。可是那时候，我似乎没有好好地珍惜那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