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流在安静地写诗
一定要先写下一行柳树,沿着河岸长长地垂下一片一片鸟鸣。如果鸟鸣再浓烈些,就盖过了河水潺潺的声音。 一个句子不能太长,太长了鸟儿读得就喘不过气来。要慢慢地绕过门前的石板桥,翻过两座我上学时爬过的山,前面便是一头老水牛,它是这个句子的语调。 还要记住标点符号。大豆是一个句号,里面包裹住了一颗南瓜的香味;高粱是一个感叹号,它在风雨中挺起玉米一样结实的腰杆；芝麻是省略号,省略掉那些黑暗里生长的过程。 当它还想写下一句时,一列火车从村庄经过,那鸣笛的声音吓跑了三头吃草的水牛五只刨食的小鸡,词语散落一地,开成了一片一片的花朵。 最后一句,一定要从黄土地里抬起头,写出一朵棉花的骨气和一条大水的性格。 疼痛 二十七年了。如果日子是一架梯子,那我将继续顺着幸福、黑暗、快乐、疼痛和灰烬往上爬。 二十七年了。我学会向一棵小草低头哈腰。我学会像风一样保持微笑。我学会用南瓜的藤蔓爬上大豆的秆子。我还学会用一场大风的梳子,抚平生活的皱纹。 二十七年了。跌倒就爬起来,继续与一只鸟儿并肩而飞。生病时吃药,也要把每一粒药片咀嚼成种子,让它在一场病痛里生根发芽。受伤时缠紧绷带,把每一处伤痕都当作云彩给我穿上的花衣裳。 二十七年了。给我一杯烈酒吧,让我吐出内心的遗物: 疼痛、假象、阴险、虚伪,以及还来不及变质尚且温暖的血液。 春天来了 西边的大风,东边的大雪,用力地往下砸吧。 把一棵草一棵花的根狠狠地埋进土里,为春天打下坚实的根基。 一只蚂蚁沿着攀在墙上的藤蔓往上爬,一点点地传送花瓣、叶子和青草。偶尔有鸟儿喊一声,天就一个劲地绿,一个劲地青。 所有的水朝一个方向流,像草一样发芽。一片片叫着叶子的鱼儿,飘在水中,月亮就浮了出来,咬住春天不放,狠狠地说出两句话: 一句是:交出红花； 一句是:交出绿叶。 感激 要为一些日子痛哭,眼泪像雨水滴答不停。 高兴时,我们向高粱和玉米相互点头,递给它们一把阳光的问候;激动时,我们就像落叶遇见月亮,彼此拥抱,一直抱到石头也会长出鸟鸣 即使愤怒,我们也要让愤怒的话变成秋虫的歌唱,在一根草茎上歌唱故乡。 痛哭吧,而不是说话。我用泪水的手抚摸油菜花上的春色,野花一样对粮食和季节微笑。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推荐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