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人坐在屋里，闲得有些无聊，泡了茶水，躺在沙发上翻了几页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窗外，和屋里一样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似乎又明白了自己莫名烦躁的原因，有多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大约半月有余了吧。父亲原先每天都挂在QQ上，偶尔还在空间里发些照片，写点文字。虽说，我见他在线，也从未主动和他搭话。但是，能见到父亲在线，见到父亲空间里的动态，我便能坦然：他们都还好，他们生活得好就行。 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这样，或许是害怕，也或许是不愿面对。自从得知弟媳患病来，我就不敢打扰他们，弟媳做完化疗、放疗，一头青丝已荡然无存，她需要静养，我怎敢贸然打扰？可是，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又惶惑不安。 终是忍不住上QQ给弟弟发信息。等到傍晚时分，弟弟回信了，话语极简单：我们都好，别担心。 哪有不担心的？这些年，弟弟的个性丝毫没有改变，话语极少，报喜不报忧。 前些天，读到一篇散文《步月》，作者在文章后面贴上了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作者的弟弟在一个瓷盘上的画，看到瓷盘上月亮走，我也走几个稚气的字，我眼眶亦有些潮湿，因为它勾起了我对弟弟的思念。 我和弟弟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和弟弟分别被寄养在外婆和祖母家，等到好不容易一家人团圆，我们又分别到外地求学，再到后来，他又远走异乡，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记得我八岁左右，母亲有日请了个算命先生算命，算命先生说：你女儿可以享你们的福，儿子是丝毫也享不到的。当时的我，并不知心疼弟弟，反倒觉得自己很幸运。 实际上，算命先生的话真的应验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无耻地抢占父母的爱，而我的弟弟，却不得不自力更生。 弟弟是三岁时才被接到父亲身边的，这之前，他一直在乡下祖母家。成年后的我常听人说，弟那个时候常常是被祖母用绳子套住手脚系在屋外的窗户下，从清晨直至天黑祖母回家。夏天的时候，赤身裸体，蚊虫叮咬，身上除了痱子就是疖子。也不能全怪祖母，她自有她的苦衷，她是改嫁到乡下的，在乡下又生了六个子女，她就是有心疼爱她的孙子，众多的儿女和繁重的农活也不允许她这样做。 待父亲得知弟弟的处境后，急忙把他从乡下接回家，可怜的弟弟三岁了，三岁了连妈妈也不会叫。母亲看到满头的虱子和满身疖子的弟弟，哭得像个泪人，可我的哑巴弟弟在自己的父母面前，除了躲，还是躲。 好在父亲是医生，给弟弟打了半个月的青霉素，他满身的疖子很快就没有了，但是，后脖颈上至今仍有两三个铜钱大小的显眼疤痕，在无声地诉说弟弟曾经的苦痛。 弟弟并不傻，相反，极聪明。他说话和认字几乎是同步的，会说一个字，就能认识一个字，五岁时，就在父亲的帮助下学完了小学二年级的课程。他对学习有极大的兴趣，常常跑到附近小学教室外面听老师上课，遇到学生回答不上老师的提问，他还会天真地在屋外大声地帮别人回答。父亲见他爱学习，就干脆把他早早地送到学校读书。 天赋极高的弟弟，好奇心也重，家里的收音机、闹钟、手表常常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甚至连苍蝇公母、蝉儿雄雌，他都能发现。有一回，他遇到几个大孩子玩吸铁石，奇怪为什么它有些魔力，为了能有一块吸铁石，竟然把母亲柜台里一抽屉的钱拿出来换，结果换来了父亲的一顿好揍。 父亲年轻时脾气不好，弟弟常免不了因为他的好奇心挨揍，也许因为被教训得太多，弟弟便有些倔，常常用不发声来抗议父亲的权威，父亲打得再重，他也决不哭喊一句，不流一滴泪。 弟弟是一路被棍棒打大的，这棍棒亦打出了一个众人眼中出类拔萃的人才。可是，有谁知道弟弟心底的感受？作为女儿，我曾恨父亲，恨他对儿女要求太过严苛，可是，弟弟，从未有过怨言，他只是沉默。上高中后，他极少回家，几乎整个学期都不回家，上大学后，更是如此。 弟弟就这样，一直在外，上大学，读博，直至出国。他，仅仅成了家中的一个符号，一个为家族带来荣耀的符号。 直至在国外成家，有了孩子，因为有了儿时的记忆，他可能担心儿子放在保姆手里会有委屈，才把父母接到国外，好在父亲年迈后，早没了脾气，对两个孙子疼爱有加，我常想，父亲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想方设法在孙子身上弥补一切。 回想和弟弟在一起的岁月，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几乎不懂得去关心他，儿时常和他打架，为一碗剩饭、一块饼干、一本书籍待到他个头高过我后，架是不再打了，他却整年不回家，把所有的心事都用在读书上，仿佛只有书本才是他的寄托，书本永远不会遗弃他，不会伤害他。 我可怜的弟弟，在外人眼里是大学教授，是功成名就的学者，也许只有家人才知道他的苦痛。可能因为自小缺少关爱，恋爱时，他找了弟媳这个比他大三岁的女人，弟媳是个美丽温婉的女人，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子。本以为弟弟从此可幸福一生，可是，老天偏有不睁眼，弟媳而今又身患重病，当得知这一切时，我也只会躲在家中放声大哭，除此，我能做什么？钱，他们是不需要的，如果钱能解决问题，世上很多事情其实都不算问题了。 所以，我只能在屋里惶惑不安，只能躲在屋里千万遍地祈求老天，祈求老天放过我的弟弟，不要让他再受折磨。 次日清晨，父亲终于上线了，他发来了几张照片，胖胖的母亲穿着泳衣在游泳池里，笑得像朵花儿，六十余岁的母亲，竟然越来越显年轻了，侄儿们似乎也很开心，不像儿时的弟弟，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问及父亲为何半月不上网，他回答说很忙。弟弟一家准备离开波士顿，到美国中部去，据说在那里，他可以不那么忙，可以好好照顾弟媳。父亲还说，弟媳的病只是早期，目前已无大碍，再过两月，她就可以上班了。 抬头看看窗外，昨天的雨早已停了，屋外，满目清新，明朗一片。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推荐访问:雨过天晴 雨过天晴的心情说说 雨过天晴下一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