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旗帜在冷冽的空气中张牙舞爪的嘶吼着，喜爱的那棵红枫已经褪出光芒变成了秃顶的老头子，记起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的无忌童言，顿时便陷入了思想搏斗的迷茫中。她问我什么是死，带着一副级度想要明白的求知欲天真的问我，然而想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空格，却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然后我便想起了随着日月蹉跎而丢失青春的母亲。
月光隔着树阴轻柔的洒在母亲安详的脸庞上，苍老的容颜脱掉了年轻的装束，一条条细长的皱纹残忍的攀上了她的额头，发梢上无声无息的点缀了几簇扎眼的白花，凑近去看才看清，原来时光一声不吭的夺走了她江南女子般傲人的青丝，空凄凉的剩下那一朵朵开在终岁之年的残花，心中涌起了再也止不动的酸楚，泪水像泛滥的洪水一般冲破匣门簌簌的崩流而下。那光阴就像一个恶贯满盈的强盗，猖狂的匆匆掠过却劫去了她所有的芳华，在过往中寻觅的故人早已失去了痕迹消失无影无踪，我多么想问，我的母亲，您是否会依旧归来？回到这个你生我养我的故里他乡。 手拂上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心绷紧了每一个容易触碰的神精，难以呼吸。想起了曾几何时母亲花着她如花的青春不厌其烦的教自己穿衣裳、系鞋带、扣扣子、拿筷子陪着自己劳其一身的拼字母、唱儿歌、念童谣忘不了她那疲惫却撑开笑颜的面孔，忘不了她灰褐色双眸流露出来的赞赏，忘不了她小心翼翼捏起被角的满足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在，满心的遗憾在心中驻扎生根，很想再陪她看一次海，我还记得，她总是像个孩子一样带着向往的神色说大海是她的第二个母亲，我知道母亲有一片海洋的胸襟。 母亲远离了这个喧嚣的世俗，对于温文儒雅的她我总是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那些暗潮汹涌的情绪被压蕴在心底无法表达，而那些密密麻麻的感情就像寄生虫一般潜入体内，如同细胞的存在此起彼落，此落彼起，如何也根除不了。就像是根入千里的参天大树，在内心深处好似吸收营养般往深处一口一口的吞噬，使其麻木却无可奈何。 最近一次回到家乡时看到了站在风雨中坚定等候的母亲，修养多年的心性泛起一阵阵的涟漪，单薄消瘦的身子仿佛被微风就能吹散，原来时光消逝的除了她的容颜还有她健朗的身体，让我为心一颤的却是她那连岁月也抹不掉的坚定，看着她被劳苦而憔悴因而青筋阕阕而跃的双手心口便窒息了。目睹她那从丰润渐变干枯的双手，惭愧之情已然泛滥成灾。我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对不起她。这么多的风花雪月，再次回到这里，她仍尚在，而看着她的龙钟之态不免问了自己一句，有母如此，我何德何能啊。她忍着泪花揉着我的头，像儿时一样，我说妈，今晚我和你塔铺吧，她把眼角都笑弯了，就像小时吃了蜜糖的乳娃。夜深了，木窗外夹杂着北风的咆哮声，屋内床塌上的母亲早已入睡，有些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那颗已不平静的心脏，翻过身去拥紧她娇小的身躯，现实告诉我也许很快我就会失去她了。 冬至未至的第二个春暖花开，她还是安然的睡去了，泪水止不住的狂奔。去年母亲站在风雪里迎我归来的那个地方开出了一株一米多高的山茶花，她安静的离开了，我知道，那株开在寒冬里伫立不到的山茶花是她的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万寐俱寂的夜里想起我的爱人，热泪潺潺。 深冬的静夜如期而至，我的爱人，我的母亲，晚安。 晚安。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