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的 雕梁画栋,万字的窗棂

时间:2019-11-30 10:40:48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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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侄女结婚回来,有件事总让我放不下,有时梦里还会想到,那就是侄女家那整齐的屋檐,屋檐上一般粗细的椽子,和椽头上那些雕饰着的燕尾一样的美丽花纹。

  承德离北京城本就没有几步远,那城里也没少去过,可到北京郊区的乡下去却是头一回。

  站在麦田旁边的村子里,我离那花纹是那么近,近的似乎可以闻到一丝丝的香气。

  我指着那屋檐对妻弟说:你看看人家的屋檐,多好看。

  他仰头一看,立刻也表现出了无比的惊讶:都来了好几趟了,还真没发现,这还有花!

  我打趣说,你这粗人,光忙着看姑爷了,那还顾得上看这细节之处啊。

  弟媳妇在那边哈哈大笑:不看姑爷还看亲家啊,你看他这一脸的褶子和皱纹,跟个黄瓜似的,再说了,谁像你这么有闲心,没事看人家的屋檐!

  亲家也笑,然后说:房子是去年才盖的,为了赶这婚期,活计做的比较糙,你看那椽头被旋床旋过的痕迹都没来得及处理,这花纹也是半雕半画上去的,有时间我领你到老屋那边看看,那才叫活计,精细着呢。

  我感慨说:雕梁画栋,这就是文化啊!

  亲家眯缝起了眼睛,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说的文化我不懂,我就知道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玩意儿,家家盖房都会这样做,除了好看,也是一种习惯了。

  我想到了塞外,想到了我粗疏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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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世纪,祖父的祖父携家带口,从山东登州(蓬莱),不远千里来到承德双塔山下的滦河沿儿开门立户,几十年后,我的祖父君这一支又携家带口的来到了更加偏远的塞外因为年代久远,我的祖辈们又没留下过什么可考的文字,所以,我无法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从宽阔的渤海边,迁徙到这人烟稀少的大山深处。

  但是,怀着一点好奇的心思,在父亲零零碎碎的的叙述中,我会做一些寻根的假想。闭上眼睛,我看到了祖先舍弃在海边的那艘渔船,看到了一场车辚辚马萧萧风餐露宿的奔波,也看到了祖父新家里那万字的窗棂和绣在祖母小鞋前面的红色梅花

  祖父郭君是游走于乡间的郎中,一生辛辛苦苦,在兵匪和官绅中左右逢源,倒也挣下了一个比较殷实的家业,而最可以令他骄傲是,祖母先后为他生下了四个健壮的儿子。

  可事实是,他的儿子们并不争气,他们跟在老大身后,结交乡党,游手好闲,还染上了吸食大烟和赌博的坏毛病,这令祖父感到非常羞愧。而更可气的是,在他死后不久,这几个儿子又在老大的带领下,把家里的财产挥霍一空。可怜祖父那带有万字窗棂和雕有好看花纹的房子,它几次易主,最后终于解放前夕化作了一摊焦黄的泥土

  后来,祖母和二大爷也因病相继离世,大爷父亲四叔在乡邻的帮助下建立起了自己的家,这就是我记忆中的老屋了:西山根上,松柏林旁,一拉溜土坯的墙壁,高挑的屋脊上覆盖着黄色的麦草,抬头就可以看到屋内裸露的房梁,那些粗细不一的檩子和椽子横七竖八的穿插其间,表现着它的随意和粗糙。虽然出门不远就是茂密的森林,那里有亭亭的白桦和直插云霄的松柏,但它的主人却懒得去选择

  其实,这也不能全怨父亲们的懒惰,在我的记忆中,故乡那里的老屋几乎家家如此,我想这大概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

  我的故乡在木兰围场北部,靠近蒙古高原南段,伊逊河即发源于此,乃满汉蒙回等民族的杂居之地,和尚的庙宇,伊斯兰信徒的清真寺,甚至清修者的道观,在那个地区都不少见,生活习惯和民族文化互为影响。在那些民族融合的岁月里,这里动荡不安,高山峻岭虽然钟灵毓秀,却也难免藏污纳垢,匪气森森。游牧们居无定所,随遇而安,以耕地为主的农民,虽有安定生活的愿望,却又常常遭遇匪事的骚扰和民族的纷争,即使能侥幸躲过这些人患,但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房屋和村落,说不定也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夷为平地,片瓦无存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是曾经在我们那里流传很久的一句话,它表现的不仅仅是一种豪放,而且还有很多的无奈和辛酸: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无论男女老少,在人们眼里也许只有今天——动荡不安的社会和贫穷落后的生存状况,让他们看不到未来,于是他们选择了一切从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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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化像流动的水,一股股的清凉涌过来,一些东西被带走了,一些东西又会留了下来,当父亲的老屋再一次被拆掉建起,一扇扇玻璃窗子安上去,全新的生活开始了。

  台阶高了,目光远了,这样的生活属于我的父亲,准确的说,它更加属于还未成年的我。

  在父亲红砖青瓦的新居里,我度过了那充满幻想而又躁动不安的青春期。园子里的瓜菜果蔬陪伴着斗转星移和晨昏暮晓,那些简陋,仿佛吹过水面的风留下的涟漪,也仿佛一些带刺的菱角,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这是我的家,虽然还是简单,但无疑也是充满温暖和快乐的,所以我很喜欢。

  可是我又总觉得它少了些什么,在微风细雨的夜晚,我会无端的做一些和家有关梦,梦见祖先遗留在蓬莱岛上的船桨和铁锚,梦见父亲木兰围场的流风和森林,也会梦见一只灵巧的燕子,它站在一个雕有万字的窗棂上,怡然的梳理着乌黑漂亮的羽毛,最奇怪的是,我会梦见我未曾谋面的女人,我深爱的,她把一双绣着红色梅花的鞋子穿在脚上

  

  

  2014.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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