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绣花鞋】绣花鞋

时间:2020-01-01 10:26:48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编者按】只是想要一双新鞋子,却是孩子最大的心愿,更是一种奢侈。愿望终于达成,定然心中欣悦,爱不释手,珍惜倍致。长大后虽有无数的新鞋,但却再也找不回当年那双布鞋带来的温暖。只一件小事,作者却能写出如此真切的文章,有如此深切的感受,在感叹文字功底深厚的同时,也被这种真情所感染。

  

  小时候家住乡下,生活仅赖母亲一个人种地来维持,所以境况十分艰难。记得衣服鞋子总是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又老三地递传,也不记得有过多少怨言。当时我最常做的事情是,蹲坐在巷口,死死盯着路人的脚,每每望见脚穿新鞋的人走过,总要跟了去羡慕,直到人家走出我的视线之外,方回家痴痴地伤感。

  

  一年级时,望见满校园花枝招展的小朋友们穿着漂亮的新鞋子去踢石头玩,心底总是又疼又难过。那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共读于同一所学校,自五年级直排到一年级,虽常常各各躲在不同地角落里,却依然被人一眼瞧出是来自一家,因屁股上皆有一块小锅盖般大小地旧补丁,一年四季,脚板子亦总是光着的时候多。好在我们都还争气,于是皆获了个双最之称,即屁股上补丁最大最圆,成绩最好脑瓜子最聪明。

  

  兄弟姐妹中,数我最爱漂亮,却由于排行小的原因,衣服鞋子到我身上时,皆已破烂不堪,尤其是鞋子,连鞋底都缀满粗糙的补丁,学校里,同学们玩换鞋子游戏时,都离我远远的,怕我手上那古怪的玩意吃掉他们粉嫩的小脚。因而,拥有一双新鞋子,成了我最大的心愿。然,母亲总是没日没夜地为生计劳作不休,我小小的心愿在她眼里更是奢侈的,但是我从未放弃过这个愿望,所以没少跟母亲闹。

  

  有鞋子穿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不懂事!母亲没好气。

  同学都笑我穿烂鞋子我怯怯道。

  倒晓得攀比啦?你妈我还比人能干哩,怎不比比?

  偏心!你就只给大姐姐好鞋子穿!

  

  你大姐姐能帮我干活儿,你能干甚?再讲,你巴掌大一双小脚,鞋子穿小了叫谁再接着穿?你小兄弟那脚丫子都大过你许多去哩!一边放鹅去,我哪有时间同你在这废话?

  我也能帮你干活儿,你给我做双新鞋子!

  

  母亲给我的活儿并不轻松。每天早上,我摸黑起来,生两个灶的火,一个做早饭,一个烧猪食,然后揣上一个饼子,天尚朦胧时就独自背书包牵牛上路了,放到学校天已大亮,于是将牛栓了,等着课下再偷时放几分钟,午时骑了回家,赶着帮姐姐烧火做午饭,慌慌扒拉完,又牵牛走了,傍晚放学,栓了牛,挽起篮子荷起长镰往河边去,打好猪草,往池塘里赶了鹅戴月而归

  

  年底,我终于从母亲手中接过一个纸包,喜得将手洗了又洗,才颤颤着一层层剥开。纸包里只有一双旧鞋,洗得十分干净,还细细镶了黑边,可是不是我想要的新鞋。我哇地大哭起来,母亲一瞬间有些慌乱,她怔怔望我几眼,张张口,却讲不出话来,于是顿顿,终不耐地扬起巴掌,我仰起写满上当的面孔,委屈地盯着那个长满厚茧地掌心,于是母亲终还是叹叹,收手,自走了。我坐在地上,直哭到觉得没意思,方息声细细审视我的鞋子来,虽不免有些旧,却是我唯一一双没有补丁并且有花地鞋子,那粉红缀黄花地面子,比大姐姐脚上那双蓝料子还要漂亮,我看着看着,渐爱不释手了,将脚洗了十几遭,终没舍得穿上。

  

  生生盼来年初一,迫不及待将鞋子套上脚,却整天没敢走出屋子,怕脏湿了底,于是直在屋里人前晃悠了一天。晚上睡时,自将鞋子细细包了,搂在怀里睡去,梦都是灌了蜜的。

  

  年后,雪未化净,母亲怕我心疼鞋子舍不得穿,便说早春尚冷,不许我光脚丫子去上学。于是出门时,在母亲监视下,我规规矩矩地穿上鞋子,待走出母亲地视线,忙忙脱掉,以一根带子系了,挂脖子上望着它们回荡在胸膛两边,心满意足。偶尔,路上忍不住穿上它们,却又怕踩死蚂蚁般小心翼翼,生恐溅湿又或是泥巴了变旧,虽然它原本就是双旧鞋。到了校门外,寻个池塘,冷水里将脚洗净,方将鞋套上,又忍不住想在人前炫耀,于是不免在校园里多兜了几个圈子。

  

  二月末的一天,气温骤降,母亲盯着我们穿上鞋子,方令我和四姐老六等过桥进山拾柴。至桥边,发觉水涨了许多,乍望去,桥身似乎是飘在水面上,因怕湿了鞋子,我坐在桥头忙着脱,才要系了往脖子上挂,就听老六惊呼朽木夹了脚,于是忙忙奔去助她脱险,好容易扶她到对岸坐下,方回首飞奔去拿鞋子,却发现影踪全无,半天搜寻不见,我忽生出大祸临头地惊惧,于是坐地便痛哭起来,倒叫过路的也陪落许多泪。

  

  一个人找到天黑才空手回家,母亲正鼓了面坐着,据说才同奶奶拌了嘴,见我没找着鞋子,火气腾窜起,揪起我的小辫子就往檐下拖,打一顿,罚跪了,晚饭也没得吃。睡时,母亲自栓了门,也没及叫我,又或是早就忘了。后半夜下起小雨来,我只是呆呆地在檐下想我那双已失去地花鞋,怎也爱不够。

  

  醒来时,四姐在床边照顾我,她说我昏睡了两夜,梗着脖子直叫人还我花布鞋,是母亲请来巫医,给我灌下几碗和了香灰地冷水,方好些。

  至晚,母亲由地里回来,望望我,叹叹,回身去箱底翻出一双黑布绣花鞋来,盯着发会儿呆,捧来轻轻放到我枕边。

  可是,老奶奶们才穿这种样式我说。

  母亲叹道:有的穿就不错哩,一次没穿过的,真正的绣花新布鞋呢!

  

  我不语,母亲却自走开了。

  四姐望我道:那是妈在娘家时自做地养老鞋哩,妈就那么一双好鞋子,在箱底包了十几年,给你你还嫌

   

  长大后,进了城,也曾有过各色时髦地鞋子,只是再找不回,当年那双旧花布鞋带给我的温暖与满足。

 

【责任编辑: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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