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有一天晚上，我们要睡觉的时候，大嫂忽然腹痛难忍，顷刻间便汗如雨下。母亲一时没了主意，叫我赶快去找父亲。父亲让别人请去喝酒去了，大哥又不在家，我便赶忙去找。
父亲问明白了情况之后，便说不喝酒了，快走。一屋子人也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想办法，最后的结论是，情况比较严重，赶快去医院。我转身跑到就近的一个叔家去敲庄门找车，他家有四轮车。他们都已经睡了，我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他即刻下地起床，提了开水，发车——四五年之后，当我有了摩托车，有人半夜里有人敲门来找我，我也是二话不说相帮相助。这就是乡情，这些事的前前后后没有任何钱与物的索取。 到乡卫生院已是夜里十二点钟了。我找来了大夫，大夫诊断清楚后，就开处方、输液。那个值班大夫姓刘，和我们同一个乡的。他在另一个卫生所里呆过好几年。那些年我总是患病，是那个卫生所的常客，所以彼此就熟识了。我父亲也和他认识。护士说，手上的血管太细了，扎不进去。护士扎的一头汗。刘大夫看了看，说怎么会呢，就亲自来扎，也扎不上。在脚上扎吧。他就让母亲把大嫂的鞋子脱掉。 大嫂那些天正在忙着给羊储备过冬的草料，粉末和飞尘钻进鞋壳和裤管后，脚就搞得很脏。因为匆忙，没来得急洗，我们就到医院了。刘大夫托起患者的脚后，我心里一紧，替患者发窘。我怕大夫说出怎么这么脏、去洗洗之类的话，那样我们是很没面子的。但刘大夫什么也没有说，他默默地用酒精擦出了一块干净的皮肤，扎针，输液。 那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医院，那是一个普通乡下大夫。那个大夫的一个堂弟和我是同学，有一次我们闲聊天时他对我说，大夫好酒，还好色呢，喜欢打麻将等等，但医术真的不错。他说。他们堂兄弟，当然是无话不谈无事不说。但那一刻，我却对那个大夫怀着深深的敬意，对他的人品和医术也深信不疑。 二十年过去了，我对那夜的事一直记忆犹新，我总是忘不了那个大夫托着一个脏兮兮的脚丫子用棉球仔细洗擦的情景。我想要是换了我的话，我可能会说去洗洗，病人的家属也能接受。但刘大夫没有那么说，也没有那么做，他是用一颗平静的心，默默地做完这一切。这也许是一个医务人员应有的职业职责，或是一个人从医务工作者应该遵守的行业准则，但我对那个乡下大夫却永远怀有一种感激之情。 赞 (散文编辑：月然)推荐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