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喜好京剧的父亲] 京剧父亲

时间:2019-12-28 10:27:46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父亲是在2003年6月非典期间去世的。

  

  当时,全国各地正在抗击非典。晚上,我接到哥的电话,说父亲去世了。就急火火地往天津东站赶,买上天津——太原的车票就往老家奔。列车刚过杨柳青,哥又来电话说,先别来了,衡水这边查非典很严,要在车站隔离一段时间,假如没事才能放行。那样的话至少在衡水隔离一段时间,如果有发烧的症状,时间就更长一些。

  

  我只好很不情愿地在静海下了车,先找一个旅店住下,明天一早再返津。出站时,静海这边儿好像没这么邪乎,也没有隔离什么的,只量一下体温就出来了。静海这地方我经常去,环境比较熟悉,找了一个相对实惠的旅店就匆匆住下了。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吃得饱睡得着的人,不管到哪里都能适应,不会择席。那天晚上,我一直直愣愣地想事儿,无厘头地想。本来也想劝自己,人总归要离开人世,想又有啥用呢?可脑子和眼神儿就是不听使唤,翻来覆去就是没有睡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我才怀着深深的遗憾回到了天津。等到非典过后,我再给父亲上坟的时候,已经是俩月以后的事情了。

  

  父亲是很喜欢京剧的,还不是一般的戏迷,京剧可以说是的生命的全部。

  

  在兄妹四个里边,我是秉承父亲喜好京剧的因素最多的,虽然没有从事这一行,更没有一副好嗓子;但对戏曲的喜好也非同寻常。

  

  听父亲讲过,他在五十年代就经常参加市里组织的各种职工汇演,他唱青衣。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从家里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边有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后来才知道那是唱戏的头饰。母亲看见了,很严肃的告诉我,快收起来!那是你爸爸的东西,千万别告诉外人呀。我想,大概那些东西属于四旧,是要上交的。

  

  文革期间,一些才子佳人的老戏被禁演。舞台上以八个样板戏为主,父亲唱旦角就没了用武之地,改打大锣。

  

  文革结束,老戏又重现舞台。父亲又开始演青衣。每次演出,父亲都把演出的照片带回来给家人分享,这是凤还巢里边的二小姐——程雪娥,这是《拾玉镯》里边的孙玉姣,那是《打渔杀家》里边的萧桂英。讲完了剧照讲剧情,经常把拍戏演戏的一些花絮讲给全家人,引起满屋子的笑声。记得印象最深的是,《打渔杀家》里边的一句台词:

  

  甲:到了。

  

  乙:别倒了,带回去喂狗啊!

  

  甲:我说萧恩家到了。

  

  。

  

  1979年8月,我来天津上班,父亲要陪我在天津住一段时间,怕我刚来天津不适应。父亲就经常带着我在厂里走走,看看他曾经演出的礼堂,在哪里化妆,哪里是出场门儿,哪里是下场门儿。一旦遇上一同演戏的同事,就前去引荐:这是王伯伯,在《拾玉镯》里边演小生的。那是刘大大,《打渔杀家》里边的萧恩就是他扮演的,唱得可好了!工会的‘笔杆子’老朱反串媒婆,哪天我带你看看,人长得挺好的,一扮上可就丑极了!。父亲说,赶上春节汇演的时候,我上台演一次,你也看看。我答应着,期盼着,想父亲扮上一定很好看。等过了一个月,父亲说我回去了,你在这里也熟悉了。我知道父亲是惦记着祖母和母亲,毕竟十六岁就离开老家,先在东北学徒,后投奔到天津,53年到粮库上班,一干就是26年,要不是为我顶替,哪里舍得退休呀!如今,已经转成农村户口,也算叶落归根,回到老家与家人团聚,欢度晚年也是一种幸福呀。父亲临走的时候问我,你需要什么吗?我说,给我买个半导体吧。父亲爽快的答应了,花了五十六块钱,买了一个佳音。于是,在工作之余便有戏曲音乐相伴,对戏曲的喜好也越来越浓。

  

  上班的第一个春节,是在老家过的。父亲问得最多的还是那些老同事们,老戏友们,春节前,拍戏了没有?看看,我不在,就没人张罗了!(父亲原来是单位的政工科长,又喜好演戏,每到春节都由他一手撺掇),看得出父亲心中是很遗憾的!这些是我在单位的时候一一得到了证实。一些戏迷们就讲,你爸在单位就好了,我们每天晚上排戏,什么报酬都没有,就混个乐和儿!一些老戏迷还常常问起我的父亲,在老家还唱戏吗,跟谁唱呀?可见相处相交多年,彼此感情颇深呀!

  

  父亲回到老家的那十几年了,确实在组织戏班。

  

  地点就设在镇上的一家小饭店里,每周五下午活动。来的都是十里八村的戏迷,生旦净末丑,锣鼓家伙点儿一应俱全,父亲自然是这个戏班的团长。父亲说,等唱出点名堂来就到县里唱去!那份自信和骄傲的神态,至今想起都历历在目。父亲在世的时候,来过几次天津,也大都是忙活着找原来的戏友,一起到天津的几个公园唱戏。回到我六楼的家就讲起有谁有谁,唱得多好多好!期间,多次鼓励我练练嗓子,以后多唱唱戏。我说,倒嗓子的时候变坏了,有那个心,没那个力了。他说,可以唱别的吗!你们兄妹几个就属你喜好,小的时候唱花脸也不错!别扔了。说话间,不难看出有一份希望,还有一份恳求,似乎我就是那唱戏的料儿。

  

  父亲每次来天津,都带着任务。有时买唱本儿或磁带,有时买京胡或胡弦。那些年,和平路还没有改造,京剧院附近有好几个门市是卖乐器的,父亲来了一准儿奔那里跑,经常是边买器材,便跟店里的老板说戏,说到兴头上,总要跟着老板的胡弦唱上几段才过瘾。有一次,专门写信让我买京剧《诗文会》的书。我是很理解父亲的心情的,转了好几个书店,终于买到了,立即挂号寄回了老家。父亲回信直夸我,一项大大咧咧的人,办了唯一一件麻利的事!我为此激动不已,自己虽然没有对京剧那般执着,但能为喜好京剧的父亲做点事情,也算一点安慰吧。

  

  后来,听大妹红霞讲,咱爸是在出去唱戏的时候,伤着了肺,得了哮喘,一直就没好!是呀,父亲对喜好的京剧这么痴迷,一旦伤了肺,没了底气,唱不了戏了,内心该是多痛苦呀,这般心境又有谁能理解呢?作为儿女仅有的是一句安慰,一声问候,他所期盼自己的儿女能像他那样对京剧喜好有过之而不及,最终成了他一生的憾事!

  

  父亲,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他优秀的品行和为人,深深地影响了我们,也传递给了我们的下一代。每当想起这些,讲起这些,一家人都感到欣慰和敬仰。父亲小的时候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累,好不容易生活好起来了,却远离我们而去,这种割舍又有谁放得下呢?每次想起,都是一次阵阵的伤感,一次深深的怀念。不是一时一会,一年两年,而是伴我们一生,直到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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