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泪]父亲的眼泪阅读理解

十二月的大西北，寒风凛冽，碎雪飘飞，萧索到了极点。我听着电话那头头父亲沉稳而沧桑的声音，往事历历在目，不禁又一阵心酸。

父亲今年48岁了，是个地道的农民，自从我去了外地，我们已经很少见面了。在我印象中，年轻时的父亲高大强健，曾单手托着四五岁的我穿梭在集市，可是节气不饶田，岁月不饶人，如今的父亲早已双鬓斑白，身子似乎也佝偻了，寒风中还常常咳嗽不止。但无论怎样，我都清楚的明白，他是我的好父亲，那个为家流血流汗更流泪的父亲。

还记得那年开春，大地复苏，春和景明，又到了播种的日子，村里村外忙成一片。父亲和村里的几位伯伯到三十里外的镇上购买玉米种子，为日后的播种做准备。种植玉米，是我们家，乃至我们村唯一的收入，因此选择优良的种子至关重要，所以每年这个时节，父亲都是亲力亲为。

春日的阳光，虽然明媚，但终究不大温暖。下午，父亲回来了，骑着那辆结实的不像话的永久牌自行车，车后座上绑着几包玉米种，透明的袋子下泛着被农药染过的紫色。母亲过来帮父亲卸下东西，却没有说话。我抬头看了看父亲，父亲从怀中掏出一包方便面，显然有些碎了，但我依然很高兴。

父亲每次外出回来，都有给我和弟弟带东西的习惯，但那次似乎有点少。

晚上，父亲很早的躺在了床上，吃了一碗稀稀的面，而后，一句话都没有，脸色阴沉的像深冬的山。母亲问我，父亲怎么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父亲狠狠地说：感冒了。翌日清晨，母亲早早地起来去药房抓药，回来后却发现父亲不见了，黄大衣也没在。母亲什么也没问，她知道父亲又去干活了。

是的，父亲又去干活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又或许是不能或不敢闲吧。父亲干的最多的就是装载工，一百二十斤重的麻袋，装满粮食，四五个人一袋袋的扛上二三十吨的大卡车，一干就是一整天，往往是白天衣服被汗水浸透，晚上又被寒风风干。 那天也不例外，晚上十点左右父亲回家了，说是装了三辆车。母亲没有搭话，默默地端出了早已热好的晚饭。母亲是个实诚的人，不会说甜言密语，也不懂什么浪漫，跟父亲一样，只知道干活养家，觉得攒钱过日子就是王道。

过了几日，母亲终于开口向父亲问这几日挣钱的事了。父亲虽然勤劳踏实，但终究没有母亲那么仔细，平日里父亲的钱也都由母亲保管，而父亲也习惯了把每次挣的钱都交给母亲。可这次却有点意外，父亲连续干了三天活，却一分也没有给母亲。面对母亲的再三诘问，父亲转身大喉道：我拿去下馆子，吃羊肉了。母亲毫不犹豫的接了一句：你吃的撑不那一刻，我看到了父亲面庞的抽搐，看到了他眼眶的红润，就连幼小的弟弟都不再嚷嚷，静静地望着他，好像望着一座会动的山。可父亲毕竟是父亲，没有再多吭一声，拿起黄大衣又出去了。

第二天傍晚，邻居周伯伯过来了，说是听到了母亲的唠叨，可能有一些误会。彼时，父亲也回来了，和周伯伯打了招呼，就靠着柜子坐了。母亲什么也没说，开始准备晚饭。周伯伯点了一根烟，抬头望了一眼父亲，便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那天我和老丁买玉米种的时候，他去过商店买烟，结果出来后发现钱没了。后来进去找，怎么也找不到，不知是被偷了还是掉地上被捡走了母亲听到这里，停下了和面的双手，淡淡地问了一句：丢了多少？周伯伯干咳一声，又望了望父亲，说道：五百，五百都没了。母亲听着，狠狠地锤了一下面盆，转过来望着周伯伯。周伯伯猛吸一口烟，接着道：买玉米种的钱，是我给他借的。这事儿，他也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他说钱他会自己挣的还我。这时，母亲勃然大怒，侧身指着父亲：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你一个人能挣多少？周伯伯见状，马上从床沿上溜下来，站在母亲对面，劝道：你先消消气，消消气，那个，老丁这几天挣的钱都还我了，你看如果家里紧张的话，我待会给你拿过来，以后还也不迟，是不是？这时，父亲终于开口了，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不用。周伯伯见父亲固执、母亲也冷静了下来，就说道：那事也说清楚了，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先走了。说着转身就出了门 。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了，如同囚笼中的妖兽低吼着。母亲靠着面案开始边哭边唠叨：这些年，咱们累死累活地挣些钱容易吗？你一丢就好几百父亲拾起周伯伯丢下的烟头，吹了吹，给自己续了一支，抽了两口，抬头盯着母亲，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不容易，我自己挣钱的我能不知道吗？一支烟很快就完了，父亲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钱丟了，是怪我大意，但不告诉你，是不想，不想让你操心，不想委屈了俩孩子。此刻，我清楚地听到父亲的声音在颤抖，整个屋子在颤抖。于是，我悄悄地把目光移向父亲——泪水在深浅交替的皱纹中缓缓流淌，就像雨后承载痛楚与希望的黄土高原。或许是父亲发现了我的目光，或许是父亲不想让母亲失望，他又如山般地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我丢的东西，我一定自己挣回来！而后便摔门而出，依旧带着那件黄大衣。

我明白，父亲很累，艰辛付之东流自然情不自已。但那是父亲第一次流泪，也是我记忆中的唯一一次。 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这件往事，都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父亲那件浸满血汗的黄大衣，也不是因为那句电影台词式的豪言壮语，而是因为那个说出来谁都不相信的谎言和那次不用说谁都能理解的流泪，那是一个男人对骨气的自我诠释和对委屈的终极宣泄。

英雄流血流汗更流泪，父亲是我心中的英雄，他撑起了一片天，叫做家。他走出了一条路，叫出路。二十年间，我在这片天下越长越高，在这条路上愈行愈远。我只希望二十年后，我能沿着这条路再走回去，也为父亲撑起一片天。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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