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有过在街上扮小丑的经历，在干这份微薄薪水之前，我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时常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虽不能与一掷千金相提并论，倒也风声水起，快及一时，然，命运磋砣，上帝开着阴森的玩笑，一面让你走投无路，一面又让你欲死无门。
来到这座城市是在春色溢彩的三月，抬头看万里无云的天空里，除了深不见，唯有几点风筝若隐若现，偶尔飞过的小鸟怎么样都飞不过轻轻而来的云朵，一边比高，一边欢莺。 人潮涌动的都市，面无表情蠢蠢欲动的匆匆过客，每个面具下是一颗冷漠而现实的内心，为人处际是见实效的相处，否则都排斥于外，情感浓缩在狭窄的门缝里，挤不进，也出不来。 小丑有着博人一笑的表情和幼稚的动作，尽管有些做作的成份，却是会惹来欢娱的笑声，尽管他们不知道隐藏在面具后的心情是极度自卑和无奈的。 有人说小丑将快乐给别人，忧伤留给自己，我不知道说这话的人是否和我有着相同的经历，或者也有身临其境的体会，在人民路繁华路段，从早九点到下午五点，中间休半小时，透支体力，手舞足蹈，晚上睡在硬板床上就和白天的那个自己对着话，闭着眼，想着裏着卡通服饰的那个小丑，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时时地对小朋友坏笑，又不忘对情侣们招招手，便自顾自地轻笑起来，忘记来时的路，也忘记了曾经的疼痛，有时偶尔地想起来了，便安慰自己，这样不是很好么？给别人带来快乐，也忘记了自己，麻木不用醉药，春夏秋冬，随风而流，待到苍老终日，只愿此生尽早落幕，便可交待青草黄土了。 秋风凉凉，街上卷起的包装纸飞上高空，在城市的街道上到处寻找自己的归宿，卖唱艺人假唱的太离谱了，嗓门淹在涛声的音响中，装模作样地张嘴闭合，偶有少女上前施舍一两个硬币，倒也能换个点头躬亲。商场打折，门口站着佩带传音设备的推销小姐，口舌怜悧地如绕舌演员，唇彩在每个经过的行人前都轻微地含笑开启。开宝马奔驰的主儿随意地将车停靠在主干道上，下车购物逛街，牵着那些个叫做女人的宠物，一个商场转战另一个商场，警车在马路对面闪着红绿灯执勤，坐在里面谈笑风声，街面拥堵不堪。 我从街头转到街尾，再从街南到街北，扮演着本不属于我的角色，只因这样能够藏好我自己，只因这样我才能不露声色地隐于这座森林，舔着伤口，看人情冷暖。 秋雨很细，落在眉间便轻化成了轻烟流转，我伸手抵住那丝丝的薄凉，看天空阴暗的没一点彩色的云朵，我喜欢这样的天气，如雨温柔，如秋惹愁。 可那日我还是碰到不远千里而至的你，我以为你只是看到一个活泼亮鲜的小丑，却不曾想一眼便被你识破所有的伪装，你要求我脱下面具，才实实在在地看到风月沧桑的脸庞，你的泪是这个秋最好的雨丝，我知道，它们一定流在心底的沟洼处，积聚成河，然后流向悲伤的海洋。 你说跟了我数天，才从小丑的迈步，举手之间看到熟悉的影子，你不敢确认，为了找寻，你走遍各地，只是怕我忘记了回去的路，迷失在退缩的路途里。 我拭去你眼角的小泉，就如我用手接住那些来自天庭的雨水，我喜欢这样的天气，也喜欢这样的你，只是，对不起，我只是想暂时忘记疼痛带给我的伤害，却并不是想存心离开，假使你不曾来到，我也下定了决心，在我们约好的下辈子的路口，会去遇见你。 可你怎么那么傻，不能放下我，我若归去，风雨自来，亲爱的，我又怎能为你遮风挡雨呢？ 我只是一个小丑，无论我脱不脱下面具，我都扮演着一个被人讥笑的角色，败者，连自己都成了敌人。 你说我是你的全部，我才突然想到，我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曾经的你，唯一没有失去，这样，我除了一套演员的服饰，你就是我最后的财富。 你笑了，拉着我的手，点我鼻脊，剩下的岁月里不正好用仅有的财富换取激情，赢得希望。 我不知所措起来，秋阳在雨后落在天边的地平线上，城市的影子拉的很长，漂在不远的黄浦江里，摇摇晃晃，像一个活泼的生灵。 我看到那个生灵一忽儿便如我曾经的小丑，舞首顿足，取悦他人，内心荒芜。 如果你在街上看到小丑，或者俩个，请对他们笑笑，可能那里藏着的是我，也可能是她，不同的是，内心丰满，生活充实。 如果你还记得有过小丑曾经因为受伤而强作欢颜地舞蹈，那么也要知道，现在的我正沉迷在每一日的朝阳中。 这世间的小丑太多，裏着丑藏着善良，这世间伪君子太多，装着善良却极尽丑陋。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