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离离之三】沈遘吴正肃挽歌三首

时间:2019-12-07 10:30:11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一

  

  一个下午,两个女人,安静地行走在柏油路上。

  

  海原,捡寻座落在记忆深处的痕迹,是在小的时候。依稀记起是跟着大人们去那里喝神水,穿着崭新的衣服,在大卡车上被挤得喘不过气来。浅浅的水窝边,浊黄的一小碗,传到手里的时候,黑乎乎的树枝或者杂草悬浮着,但是人们都虔诚地、毫不犹豫地喝下去,据说能够包治百病,还能带来灵气。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南华山?抑或牌路山?已经模糊褪色,露出了空白的一片。

  

  阳光洒进来,暖融融的,就染红了脸颊。透过车窗,收割后的田野,一片土黄色的苍茫。玉米叶子周身白黄,摇摆着干透了的身子,在风中大声唱着哗啦啦的歌曲;田梗上几株干瘦的白杨冲天而起,枯枝如虬龙。

  

  四霞说:苋麻水库你知道吗?她慢慢叙述着她的老辈们,修建这个水库的艰辛和不容易的时候,路两旁的庄稼院和纵横交错的灌渠,被呼呼地甩在车后;水库快干涸了,仅存的水聚集在一起,只是个小小的涝坝,明晃晃的闪着银光;起伏不平的山峦田野,在苍穹之下,高高低低的静立,一闪而过;经过一个轮回的季节,他们都懒散着冬眠了。

  

  很多时候,我们就这样,或缓或急,或长或短地行走在城市间,行走在身边的风景中,也行走在不同的记忆里。这些心境,有的安闲舒适,有的震撼悲凉,有的静谧宁远,它们错杂交织在一起,织出一段段心路历程,欢乐和悲伤为其着色,领悟和提升为其塑形。

  

  二

  

  下午四点,我们已经在小巧而紧凑的海原城里,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晃荡着了。

  

  色彩艳丽的蹦蹦车,满大街乖巧、机灵地窜着,如威尼斯的四通八达的水道,温润的流淌到角角落落,迅速而便捷;似曾相识的场景。

  

  烤肉串的回族小伙,麻利的翻动着肉串和蔬菜,夹杂着金银丝线的白帽子格外的眩净;手里拿着扇子,扇的烧烤的铁箱子脸蛋通红,红红的油滴进炭火,滋啦啦的响;麻辣就在风里窜到鼻子里,香气馋人。三个一般大小的孩子,眼神向日葵一般的望着小贩手里的签子。

  

  迎面走过来的女子,长长的头发,黑色的羽绒服衬托着白白的皮肤,一手抱着个圆脸的孩子,一手拎着捆芹菜,咯噔咯噔的走过去,长靴子上的流苏跟随着小腿就一前一后的舞蹈着。

  

  墙角处,几个老人享受冬天暖阳的同时,玩着一种叫折牛腿的游戏;围观的高个子男人,带着硕大的黑墨眼睛,偏着头,见其不怪的站着。

  

  一个妇女坐在店铺门口,专注的绣十字绣,阳光慵倦,细尘飞扬,那动作和神态,安闲的令人心折。

  

  只一眼,就烙进记忆的海洋,便觉得生活美好,山河无恙,岁月悠长。

  

  三

  

  脚步轻轻的来到了这里——海原大地震博物馆。带着祭奠的虔诚和庄重,仿佛怕惊醒什么。因为我知道,其他城市历史上曾发生的一切,对于今人来讲,无非是飘荡在坊巷街闾间的奇闻轶事,美论笑谈;而这座城市留给人们的记忆,除了千年丝绸之路上东去西往的商旅,铃声响彻的骆驼;整齐流动的旌旗,鞍马颠簸的木车,粗犷旖旎的音乐外,更多的是九十年前的一场震惊世界的天灾。

  

  那个傍晚,地摇了,山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撕毁了无数人的幸福,他们听到了来自地下的怒吼。瞬间,人间成地狱,魂飞魄散,呼号震天

  

  黑红色棺塚样的博物馆,高高的伫立在黄土山旁,像一段凝固的旧时光,肃穆而静默;不锈钢的地球模型,耸立其上,警示着自然给予人类的惩戒;门口,松柏尚小,单薄着身子垂眉吊眼地看着来来去去的身影;玻璃窗内,黑色的帷幕厚厚的展开,凄怆而暗沉。陪同的朋友有些遗憾地表示是周末,不能进馆去参观。我们都没有说话,甚至有些庆幸。

  

  斜阳里,风冷起来了,拉起了棉衣的帽子,站在高坡上回望。遥想当年,牌路山下,定然是遍地深碧浅绿,万紫千红;天空飞鸟长鸣,流云聚散;鸟鸣、燕叫、狗吠、羊咪还有划拳喝彩声、酒旗招展声、买卖吆喝声随风飘荡;去窖里担水的女子一步一歌,唱着安详的花儿;无数风景在回声中浮现出人间烟火、岁月安然。

  

  太阳又一次升起来时,它惊奇的看着大地扭曲变形、裂谷断带,已被深埋于黄土底层的躯体;看着残垣断壁、累累尸骨、殷殷鲜血、哭喊嚎叫;当然还有饥饿冻馁、瘟疫遍地,更有几十天后的无人问询和未至而返的长官们

  

  苍茫尽头,一条条摇路,延伸到远方。似乎看到一位皓发白须的道士走在古城的街上,一手拿着桃,一手拿着梨,沿街叫卖逃、离,呼叫过街,便杳然消失;当然,还有不谙世事的孩童们豁着牙唱着摇摇摆摆的童谣。

  

  暮蔼氤氲中,我摘下眼镜,擦拭去一层层尘灰和雾气

  

  四

  

  清晨的空气,冷峻中带着甘甜。又一次的启程,是去往西安镇哨马营的路上。似乎一直走到沙路的尽头,震柳才出现在我们面前。

  

  据说,几颗柳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五百余岁。五百余年的时光里,他们就这样在一片空地上,怀着关于痛伤的记忆,静静的定格在沙砾之下,从容澹定地卧着躺着,站着立着,如历经沧桑的老人,携带着丝绸和尘土的光亮,裹起了灾难和痛苦的辛酸,走过了岁月的一天天,一年年

  

  迎面的一株,应该是几人合抱的粗壮。1920年的那个夜晚,大地震左旋错动形成的错位,正好把他从中间撕裂开来。剧烈的疼痛使他低下了身子,匍匐在地上;但是他还是咬咬牙,忍着痛苦,挺直了身子,顽强地活了下来;以婆娑的状态,诠释着生命的奇迹。如今,他已经成为研究地震的活标本之一,虽然已显枯朽之态。

  

  我们在树洞里掰开干枯的树皮,翻看着关于一颗树年轮的时候,它是静寂的禅者,是受人尊敬的长者。据说夏天时枝繁叶茂,冠盖如云。那么多的叶子铺在地上,踩上去软绵绵的,敦然而厚实。树冠上,有硕大的鸟窝,那是喜鹊的乐园。

  

  一眼泉水汩汩的泛着泡泡,清洌而温润。不知名的虫子快活的贴着泡在水里的柳叶和石子边缘,在水里飞快的游来荡去,俶尔显现,俶尔远去。

  

  远处,泉水流经处,薄薄的冰碴泛着金光,亮晶晶的一闪一闪。近处,不知名的野草干枯了,平铺在地上,柔顺似少女。我们快活的坐在上面,拍照,喝舀来的泉水,吃很甜的苹果。知名的苋麻草干硬站在身旁,委屈的听着他们给我讲解关于它杂七杂八的笑话。

  

  一切的一切,都会让人想起顽强不屈,生生不息、坚韧执着等等关于生命记忆的话题。

  

  五

  

  静寂的村落,拆迁的痕迹斑驳迷离,人们都搬走了。

  

  沿着小路我们跑上跑下,各看各的。晨曦微照在断壁残垣上,门楼早已坍塌在自然的风雨之中。墙里墙外,黄土胡基於积,堆至墙顶。荒草萋萋,高高低低,竖起身子,晃动着。石头的拴马桩边,一截绳子褐赭色挂着,顺手一拉,粉碎了一手的尘灰。

  

  站在一堵墙边,马红宝三个大红漆字触目惊心,提醒我们猜想这个人家以及这个村庄的故事。尽管房顶的木头全被拆走了,依然能够看出是个很周正的院落。一个墨水瓶做的煤油灯半埋在地里,回头极目远望,没有看见电线杆子的长长短短。

  

  几度斜阳夕照,几度飞花落叶,那些发生在这里的喜怒哀乐,红白喜事,繁衍生息,都已经远去了。

  

  远方,我们昨天参观的新建居民点,白墙灰瓦,古色古香;廊檐飞柱,时尚新颖;忙碌的主人正在盘火炕,铺着粉白色地板的屋里,工具乱摆着,有着杂乱的喜悦,一如他脸上的笑容。

  

  村庄依然在记忆里沉默。相信在它以后的记忆里,一定会上演着幕幕关于搬迁,关于美好,关于憧憬的连续剧。

  

  五

  

  这个冬日,关于一个人,一座城,一个村庄,几棵树记忆,会让我们用一颗无比敬仰的心灵在自然中感念,在祖先的足印里朝拜,也会让我们庆幸于生活在和谐安详的时代。

  

  行走在海原,记忆分明。

  

  201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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