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很脆弱。心脏不好，且还有高血压，身体也就年轻时出现了巨大的裂痕。白天，她仍是最勤劳的，永不停歇的，在家中奔走的慈祥老人。每到傍晚，睡眠本就浅的我总会被细碎的脚步声吵起，只能轻轻缩在被里一叹，听着，那人儿轻轻在房间里走动——我又听到了拍打衣服——应该是拍打胸口的声音。走了一会，又坐下，沉闷着，缓缓睡去。 亲情，是个很玄的东西。每每在你身边你却总也不能发现，每每要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是一种特别矛盾的存在。如果你提前发现了这样的事实，那么你的心情会变的像我一样纠结与复杂。 从前我向深海的鱼，高空的鸟，而如今的我却像是从离陆地表面的遥远处发现了其上有着我从前向往的宝藏，我开始朝那里拼命振翅，潜游，想着守护那瑰丽的东西。 现在我在这过程中，想着：如果当我到达更或者还没有到达时，它化为光雨消失了怎么办，被时间掠走了怎么办，我无法将它护在身边给予它温暖了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我只能以我最快的速度将我最浓的爱意让最近的距离来守护她。 她是那么脆弱。那天我搬着书桌到凉台，发现她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微低着头，呼吸有些不均匀，借着月光我看到她额头有细密的汗渗出。我当时身上所有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一股无法名状的恐惧迅速来到我的心理防线前——我屏住呼吸，面前站着脆弱的人儿，我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我似乎看到了那透明的，如水晶般的心脏在缓缓跳动。我紧盯着，月光洒在上面，倾泻着，旋转着，我在角落里看到那心脏跳动减慢，我的瞳孔放大，我的呼吸急促，我的喉咙哽在哪里，不断煽动的嘴唇像是被冲上沙滩的鱼一般在空气中索取着什么。 孩子？她轻柔的嗓音散发着令人眩晕的磁性，我那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被救赎了过来。 我后怕着，庆幸着，更沉思着。过了一会，我缓缓开口：您刚刚没事，刚刚头有些晕，胸口疼。她的每一个发音敲动着我的心脏，听到胸口疼的时候，在我胸腔中的那颗鲜红地如同初生太阳般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我又想到了那透明晶莹的心脏。 在听到她是因为捡起地上花朵的落叶，起身时可能速度过快才有些缓不过气来时，我又有些无奈。我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以后坚决不准低头了，算我求你。她愣了一下，一撩挡在门口处的我的手臂，坚定而沉稳的走了出去，像是应付似的说道：好了，好了没事的。那重复两边的好了又让我眉梢微锁，眼睛跟着她的步伐赶了过去—— 匆匆一瞥，我看到她眼底最深处的深入骨髓的哀伤与疲倦，如那脆弱的心脏一般。 从那件事起，我开始思索从前，我对她所做过的事。想完后，我沉默了许久，手抬起又放下——我很想抽自己，很想很想。可触到脸颊的那一霎那我又停下了，我脑海中又浮现了她痛苦的神情和水晶心脏。 我开始帮忙做家务，特别是需要低头的，我都会抢着干。可有时勤劳的她还没等我出现在哪里就已经干净麻利地弯下腰，低下头，我阻止却也来不及。 我对她的神情已经到了神经兮兮的程度，我现在常常盯着她看，一旦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冷汗直冒，引得我直暗叹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吓出毛病了。 如果，如果可以，心脏作为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可以有灵智的话，那么轮回后我想做她的心脏。或许我每天只能枯燥的重复收缩与舒张，但我发誓我一定会做到最好，做的最平稳。或许我每天只能看到自己所送出的血液，视线中只有一副鲜红色的光景，我也不愿看到那如玻璃，如水晶般苍白脆弱的颜色，我会奉尽吾其一生，只为她能健康，快乐，幸福。或许我感受不到阳关和雨露的滋润，感受不到清风与花香的抚摸，感受不到世间情与爱的暖意，只能在黑暗的，无光的，封闭的胸腔中重复跳动 可我，只愿为你心。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