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后来，我是越长越聪明了。这主要表现在那年的一天，趁二姐看家不注意时，我悄悄守了窝里准备下蛋的老母鸡静等。想想二姐也傻，居然对我的突然安静没起疑心。
三月初八是我降生的日子，从出生到现在已整整二十六个年头。每年的这一天，天上会阴雨霏霏，我不知这预示了什么，但它总给我一种渴盼和欲望。让我每到这一天，必抛开一切心思，只眼巴巴地望天，就像受久旱之苦的盼雨老农那般，望天望得虔诚。 二姐说了不止一次，我出生那一天，小雨沥沥。她和大姐拉了手，穿着已掉了半边底的小布鞋，淌着石板路上流着的小河，冒了小雨奉父之命一路跑了到表姥姑家去叫奶奶。（那个情景靠了我的想像，令我终身难忘）。因为这个家在我之上，有姐姐也有哥哥，所以我的降生，没有引起家人太大的波动。老母亲尽管不知怎么样去疼这个幺女，却常常一连串的对我们说（很理直气壮）她如何如何地疼爱我。我常为她的这些话不屑一顾。 记忆中，母亲只在我小时做了唯一的一件令我感动的事——三岁那年，母亲喝斥了半天大我三岁的哥哥，让他送我去厕所。那个淘气的家伙居然铁了心地不去，至今想起来我都庆幸和感激。哥哥也是在那个事件中做了唯一的一次善事（绝对是无意的）。哥哥坚决不去，老母亲只好骂骂咧咧地提了我亲自去了。 整个过程没超过一分钟。 我开始饶有兴趣地观察和研究起了已爬上茅沿的那些个虫。而且又猛然地抬起头，想感叹着告诉母亲这个发现（那时我相当兴奋）——娘，哇！看跑跑虫余音未罢，便壮士一般栽进茅坑中去了。可怜的母亲怔了一瞬，便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进去（她后来对我说的），既之便爬在那里茫然了。因为满满的粪坑除了动荡外已没了我的踪影。母亲当时的心境我想像得出。亏了我福大命大，没用两秒钟时间，我的小脚终于露了出来。诸君不知，看我当时那个悠哉悠哉，倒及时给了母亲一个天大的希望，她喜极而泣，毫不客气一把将我提了上来，抱回了家。 后来，我细细打听了我化危为安后的情况——哥哥姐姐抢着对我说当时她们如何不顾一切地给我换洗衣服又洗澡，好像我当时掉进的不是臭粪坑，倒像刚从蜜缸里捞出来似的。 母亲有空就说，当时幸亏没让你哥去送，否则，就全完了。我很不乐意听这些话，什么叫全完了？牺牲我一个，还有三个嘛！不过，还是暗暗地庆幸哥没去送我，又感激母亲不但给了生命且又本能地尽了一个做母亲的职责，又到底从死神手里夺取回了一次她赐予我的生命。不过，长大了，有时活得不如意时，竟会昧了良心隐隐的恨哥当时为什么不去送我？母亲当时为什么就那般的眼明手快？ 无论如何，我仍然因除了不想吃差一点的饭食而痛苦外，一直都很随意地成长着，常常是随了哥及他的那帮弟兄去打仗，直到母亲喊了吃饭。每天早起前也忙得够呛——哥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野腔——河南坠子《包公剧》扯了嗓子教我唱一早上。需要声明的是，哥在这件事上更是功德无量，如今我是说、学、逗、唱、样样得意，哥竟五音全无一全。我便总想，我这个启蒙师傅一定是倾其所有传技与妹妹，而牺牲了自己，便对他继茅厕事件之后又一次深深的感激。 后来，我是越长越聪明了。这主要表现在那年的一天，趁二姐看家不注意时，我悄悄守了窝里准备下蛋的老母鸡静等。想想二姐也傻，居然对我的突然安静没起疑心。好不容易熬到老母鸡痛苦地扎撒了全身的羽毛，刚伸了脖子要报功的时候，我早已抱了它扔出窝外，捧出了热乎乎的刚下的蛋溜到门外，打开个小口，美滋滋地喝干了它，（七九年的生蛋喝起来比现在炒的鸡蛋要香得多）。总之，是二姐听了鸡叫，跑到窝前时里边早空空如也。我抹了嘴巴，回到家便遭到了严厉的盘问。不怪二姐聪明，只怪那只鸡一直在委屈地一股劲儿叫个不住。况且，那讨厌的家伙每天下蛋的时间又那么准确。我一向认为，但凡讨点便宜或做了错事，总得付出相当的代价，因为现在我就在付出——二姐吓唬得我胆颤心惊，但我不能承认哟。一旦承认，后果比这会更严重，我咬紧了牙关，思谋着对策孰料可爱的二姐见硬的不行，便忽然媚态百出，开始用软招。老天，那时差点上当，我对她频频送来的秋波很是回避了一阵，然后，当听了她宠极我似的说：好妹妹，告诉姐蛋那儿去了，拿出来我煮了给你吃二姐真好，那一阵我想。并且，我张了嘴准备告诉她了但猛然一想，生鸡蛋都让我喝了，哪儿去煮个熟的来让我吃？ 我索性闭了眼，不忍看二姐的柔情蜜意，心里却懊悔得什么似的。为什么我不把那个蛋偷放起来，然后让二姐煮了给我吃呢？总之，那次我是铁了心的不承认，直到父母收工回家，他们一致认为那个蛋要么是野生了，要么是老鼠偷吃了，而且，气愤中的二姐还恶愤愤地将老母鸡按到了冷水中弄了个彻底的落汤鸡，以示惩罚。害得我到现在仍不敢正眼看鸡，因为总有两只睁圆了的小黑豆似的眼睛在抖抖索索又怨恨地盯着我，使我至今忘记不得。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