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梦：中国散文诗学会副会长，《散文诗》世界主编。
致艾青
艾青今年已是八十高龄的老人，他的右臂肱骨骨折，医生为他换上合金钢的肱骨。在行动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他依然坚持参加了全国二十三个省市“散文诗新秀改稿笔会”，给青年作者带来极大的鼓舞。 ——题记（1990年·北京） 几十年坎坷， 几十年风尘。 你的路，给岁月留下一串闪光的惊叹！ 多少辛酸，多少荣辱，蔓生你生命的峡谷，一任厚重的苦涩，挤满你昨天的记忆。 如今，你麻木的右臂，再也托不起那带血的音符。于是，你把自己生命最后几朵阳光分给生活，分给世界，分给人类凝视的目光…… 原载《散文诗世界》92年第1期封二 走向大海 踏着乳白的浪花，走向大海深处，心中荡着海的潮音。 没有私念，没有忧虑，只是搂着怀中的微笑，朝前走去，朝前走去…… 走向自己的追求。 也许，前面会有海市蜃楼，为你安排一个温馨的夜晚； 也许，会漂来一叶小舟，把你带进璀璨的明天…… 也许，也许一排大浪会把你连根拔去，精心编织的理想花环，成了海底冷月，人生句点。 但，我相信，你会微笑着死去，给人类留下一个神话故事，一个美的思念…… 原载《散文诗世界》92年第1期封底诗配画 无声的呼唤 ——九寨行 一、诺日朗瀑布 站在山与海之间，我是一棵树。 瘦瘦的风，摇晃着你满头白发，我思绪的叶子落光在冬季。敞开胸襟，紧裹你冻僵的小手，没有春天的许诺，一张雪白的信笺，写满只有你我能懂的文字。 远山的墙，厚得难以望穿，观景台上看不见你昨天的风景，我只欣赏你今天的勇敢。冷风把你晶莹的泪珠洒来，打湿了我的梦窗，巨大的阴影扑倒在地上，心上的阳光被挤走…… 远方，电杆上的彩色葡萄在燃烧。长街、高楼、岁月、女人的微笑与我擦肩而过。我依然立在你脚下，低下头寻找你心壁上我呼唤的回音。 二、镜海 我是你水中醒来的鱼。 斜光满地。站在你的海市蜃楼，寻找我失落的追求。 阳光、鲜花、微笑铺成我生命蓝色的草原。一阵风掀动晶亮的露珠，打湿我熟透的早晨。到了黄昏，远方流动的浮云，才把爱情轻轻荡进我寂寞的心海…… 啊，镜海，如今你的心也同我一样静吗？无名的野花在你身边悄悄地开放，情侣、笑声，闪烁的目光、紫色的音符……汇成追逐的大潮一齐涌向你迷茫的人生，也染蓝了我失落的追求。 三、熊猫海大瀑布 你是飞瀑，我是水珠。 走在你的脚下，感应你粗壮的豪情。你的希冀，如神鸟雪白的羽翼，笼罩我寒悚的爱情。 我匍匐在你脚下，寻找我生了青苔的温柔。于是，你的时空，你旷达的生命意识，向我飞泻而来，我无法挽住你飘飞的思绪，痛苦地蜷缩在幽幽的水底。 你轻轻拉起我的手，一同踏上人生的征程。我无法追随你的勇敢，每走一步都要看看世俗的道桩会不会把我绊倒。 你毅然前行，在前方十字路口向我频频招手，深情的目光刺落我所有的羁绊，催我奔向年轻的远方…… 四、长海 我漫步在你斜斜的海滩。阳光、鸟语、花香，从我生命中飘然而过。 我看见少女在你身边微笑，笑瘦了一弯新月。一个男孩捞起水中的阳光，洒在少女脸上，海面上滚过一串青春的音符…… 我无法留住这一切，只希望有一个涨潮的春夜，我静静地躺在你的身边，听月光一滴一滴轻轻滑落…… 只是，如今你身旁的红叶，已烧焦了我痴痴的企盼。 五、旅途夜宿 九寨沟，你是我的追求。 亡命地向你奔去，许多事来不及细想。蓝色的构思，在车窗里发芽，希望长出诗的嫩苗。 一边是山，一边是水，半个车轮在滑坡上写着惊心动魄的恋歌。朦胧的嫩芽，熬煎成苦酒，醉倒在黄昏…… 难得有夜宿荒野的情致。捞几根清水面条把寒夜捆紧，大城市的风雅拥挤在厨房里舞蹈。人，总是在困难时最聪明，填饱肚皮，把席梦思上没有做完的梦，移植到硬板床上，看明天会不会长出新的风景？…… 六、塌方 前面的路，碰断在挡风玻璃上。 我想起红雨满天的岁月，路，断在寒光闪闪的枪口上。我们咬咬牙，从倒下的影子上爬过去，四处飞烟的日子，放飞到遥远的记忆； 山歌唱亮繁星，飞霞烧红江水的景色，都葬入望不见的屏幕…… 今天依然要咬咬牙，从流沙身上爬过去。 安全与危险、自私与高尚、胆怯与勇敢……汇成冰河，僵卧成银色的月光。力与魄蕴含于信念的轻舟，泅渡于幽深的峡谷。 追求在坚韧中延伸，希望在禁锢中萌芽，意志与友谊在艰难时刻沉淀，裂变成万桨勃发的情潮…… 七、篝火晚会 诗人与藏民围火而坐，人生难得野一回。 山野的寒气，摇动着篝火。童话与欢乐在金秋的夜晚燃烧。 一刀一刀割着烤羊肉的鲜味，也割着歌声与笑声。 夜已深，酒已喝完，歌兴未尽。才发现，山野的冷雾潮湿了老人和少女的衣襟，也潮湿了那位年轻藏族歌手心中萌动的爱情。 八、古磨坊 你被冷落在树正群海的歌声之中。 长满青苔的木桥，依然俏丽。你沉默地凝视着风风雨雨在你面前闪过…… 你的功劳人们不会忘记的，何必咬牙咒骂年轻的磨面机夺走了你的爱情？ 其实，今天你依然风采，少男少女不都把你作为背景摄入镜头，成为风景中的风景？ 原载《散文诗世界》93年第5期 泼水节的旋律 大青树下 她，一身早已湿透，还在微笑。 夕阳，把七彩的光筛在她身上，她扭着腰肢，伫立在这儿，纹丝不动。 贴在身上的衣裙，勾勒出动人的线条。红土墙上映出一个长长的剪影，一个双臂抱在胸前的维纳斯。 黄昏之前，她的梦还那么渺茫。 她不会离去的，不会错过使她心儿颤抖的那个时刻。 甘愿穿着这身湿透的衣裙，站在大青树下等下去，等下去。等到黄昏，等到孔明灯升上夜空，等到她惊慌地回过头去，看见那双火辣辣的眼睛。 迷人的夜 夜，多么迷人。 广场上，红的灯，绿的灯，黄的灯，灿烂的星辰，美丽的眼睛。 光的聚汇，色彩的流动，眼睛映着眼睛。 好奇的眼睛里，映着龙的眼睛，塔的眼睛，锣的眼睛，像脚鼓的眼睛。 快乐的眼睛，映着歌的眼睛，舞的眼睛，微笑的眼睛，祝福的眼睛。 火辣辣的眼睛里，映着脉脉含情的眼睛。脉脉含情的眼睛里，映着火辣辣的眼睛。 眼睛映着眼睛。这是一条通往心灵的路，通往幻想的路，通往幸福的路。 夜，已经很深了，拖拉机还在从四面八方运来那么多带着花香、年轻而又明亮的眼睛，来修筑这条神奇的路。 竹楼情 我静静地望着美丽的竹楼，望着一个神奇的世界。 耳楼上，停着沾满花香的拖鞋，一只只，像归岸的小船。 竹楼里传来一阵阵庄严的歌，像海潮低啸，像夜马奔驰，像情人心曲。 我踏着歌声走去，走进这个神奇的世界。 我惊骇了，这层薄薄的竹壁，竟然关着一个辉煌的宫殿。那么多盛装男女，盘坐在佛像面前，合掌祈祷，相信这金身会赐给他们爱情、美梦、幸福。 此刻，我才真正领了信仰的威力。在神的面前，每个灵魂都被净化了。 我也在“神”的面前净化过。这壮观的一切，引起我想了许多，许多…… 原载1983年德宏文联《孔雀》杂志 思念，漂泊的红帆 傣族牧牛姑娘 摇碎昨夜的新梦，思念的叶子落满竹楼小窗。你出发了。 牛的音符，湿透了的晨光，没有许诺的春天……汇成你酸楚的心潮，流向天地拥抱的远岸，没有尽头。 寻找遗失的绿洲。 脚下是干燥的忧虑，头顶是火烧的浮云，地平线上，觅不到熟悉的身影。只有你像酒一样浓的春情，燃烧着痴痴的企盼，染绿了身旁的垂柳，醉红了一路野花…… 吟荷花 你是夏，我是秋。 脚下的路，纵横交错。世俗的风，来来去去，季节花开了又谢了，往事如烟。只有你，依然站在那儿等我，无声地呼唤，无望地企盼。 ……而今，我来了，却找不到你。 三百六十五个燃烧的梦幻，在你伫立芬芳的空气中，凝成爱的永恒。池边的小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我一次又一次站在你等我的地方，捧一捧带露的晨光，以一颗内疚的心，等你再度从春宵中走来。 母鸡 你张开翅膀护着一群小鸡。 岁月匆匆，往事难忘。你拾起一片翎羽，写下自己沧桑而又伟岸的一生。 如今，你找到了一种寄托，把全部的心血献给那些乌亮的期待的眼睛。 也许，鹰的利爪会撕碎你的希望。但我相信，你将会以血肉之躯，筑成一道爱的长城。 葡萄熟了 紫色的相思，晾在瘦瘦的七月。 走过风雨雷电，也走进成熟的瞩望。鸟儿衔一朵亮丽的歌声，点燃你鲜嫩的情怀。 我来到葡萄架下，收获昨夜的暗香，也收获淡紫色的记忆。【责任编辑：男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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