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娘【娘,我那狠心的娘】

时间:2019-12-26 11:28:58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娘,我那狠心的娘

一直认为,娘是天下最狠心的娘。

娘,你别怪我。

小时候,我和妹妹总是挨打,而打我们的总是你,爹从来不打我们。你打我们的工具随处可见,随手拈来。路边长着针一样尖角的羊角刺,你放在墙角的鞋底皮,你顺便捞来的竹枝条,甚至还有你烧火用的铁火钳我和妹妹总觉得这个世界的什么东西都是你用来打我们的工具。你打我们的理由也好多好多。扫屋时没扫旮旯,有打;洗碗时没把锅盖、孪钵盖洗干净,有打;起床迟了,有打;回家晚了,有打;甚至在学校我们被男同学欺负了,你不问青红皂白,也打,你的理由很简单:这么多个学生,不是你有不对,那男同学为啥个偏偏欺负你?

小时候,挨打最多的原因是早上赖床不想起来。娘,你的要求也太严了,喊一遍就得起来。喊两遍就可能有打,喊三遍的话,即使起来了也要补上这顿打。每天早上,不知你什么时候起来打早火,忙一家人的早饭,忙一天的准备。但你总不忙抽空到楼板下大喊我们姊妹起床早读。(也不知你因何会有那么超前的意识,会把读书看得那么重要。因为舅舅姨娘们个个都是大老粗,你自己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再说那年头,女娃几乎没有读啥书的,何况我们家还生了三个。)你把迷迷糊糊的我们喊醒,许多时候,你一转身,我们又沉入了梦乡。你第二次来喊的话,你一定会顺手拿起放在板梯间的一只解放鞋,咚咚咚跑上楼来,掀开被子,对着我们的屁股啪地一下。那解放鞋底皮很软,打在屁股上,可是一直痛到肉嘟嘟的屁股肉里去了。有时候,你可能很忙,如果要第三次来喊的话,那就糟了。即使我们早就被你在堂屋里就已发出的吼声吓得一骨碌滚下床来,拿起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跑楼下奔,下得楼来,你也会用顺手捞来的竹枝条或是铁火钳什么的,补上这顿打的,说是叫我们长长记性。我常常想,你要是不知道天亮了,也睡得很沉,那多好啊!那时候,家里没有手表,没有闹钟,娘啊,你是怎么知道天亮了的?特别是我上初三那期,你每天都是天未亮的时候喊我起来,每次都是我看了大约半个钟头的书的样子,天就亮了。娘,我真不知你怎么会这么准,从不耽误。如今都三十多年了,我们姊妹几个从不赖床,那是被你打成的习惯呀。

成年后,有一天看到自己的身子,我突然很惊讶,自己挨了那么多打,身上居然没留下一块伤疤?没留下一个痕印?不过,我左手的无名指的指帽上有一小圈痕印,那是你用刀剁的,这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

那一天,不到八岁的我正在杂屋里剁猪草。听到你在堂屋里问:哪来的打火机?那年头我们都用火柴,还都叫洋火,打火机可是稀罕物儿。听妹妹说不知道,我也应了声不知道。也不知道哥哥说了没有。只听到你一边大声骂:别家的东西随便码得吗?人穷没话说,没志气要得吗?你一边奔到杂屋里,操起我手里的菜刀,按住我拿猪草的左手就是一下,我的无名指的指甲和指帽被剁下一小截,鲜血直流。你还不住地大声骂: 细里拿根针,大里还不成个贼精?我捂着血淋淋的手指大哭大叫,一路小跑到山背后的姑姑家。我不要这个家了,如果我不是运气好一点,或是你眼法再差一点,我肯定成残废了,我还要这个家做什么?

傍晚时分,你到姑姑家来接我。你那么狠心,我没听到你一句安慰的话。要不是姑姑帮我包扎了手指,我想你肯定也不会管我。所以我看都不想看你。要不是姑姑催我跟你回去,我真不想要这个家了。我一路跟着你回家,你也一句话没说。回到家里,你把我带到房里,意外地给我端来一菜碗精肉,你说:都吃了吧。我没细想,端起来就吃。那年头要能吃上肉可不容易,要能独个儿吃上一碗不间其他东西的纯精肉,更是不容易。正如那时队里的云二阿婆的老口表:萝卜萝半年,大菜大半年,要想豆腐吃,还要等过小年。所以,在过年还那么遥远的时候看到这么一碗精肉,我手指疼痛也忘了,一口气把一碗肉吃了个精光。

后来,妹妹告诉我,打火机是哥哥拿舅舅家的。娘啊,你那么狠心,你叮嘱我们,哥哥是别人家领养过来的,我们都要好好待他。你要我把好书包让给他用,你让妹妹把那个漂亮的瓷把碗给他带饭上学,家里偶尔吃肉,你说哥哥不吃肥的,让我们把精肉挑出来给哥哥吃,我们都做了。今日,他拿别家的打火机,你不打他,却打我,娘啊,你要我七、八岁的心里怎么能想得通啊?我甚至狠透了这个家,小小年纪的我常蹦出个不敢对外宣布的想法:快点长大,嫁出去,不要这个家了!

后来,我们都成家了。有一次,谈起你剁我的手,你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轻轻说了句:我能打得你哥哥吗?我的心中一阵酸楚,娘啊,那个时候,除了苍天,还有谁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啊?

一次饭后,你说:我老了,没事做了,就帮你们带小孩。我不假思索地说:不要你带,你总打人。你叹了口气说:那时候,你们还细,我每天要出工挣工分。每年年底算工分,我总要比你玲玲姑小千把分,你老阿婆就站到垅中间大骂‘懒婆娘’、‘懒尸婆’。小伟、小明有他兰仔阿婆带着,你玲玲姑不要管事,你们没人带,又那么细,我不用蛮法子催你们快点长大,我又有啥个法子?娘啊,你就是这样把我们打大了,四岁的我每天早上帮两岁多一点的妹妹穿衣穿鞋,五岁的我每天站到一个方凳上做好饭菜等待你和爹出工归来,每天洗刷那一大件一大件小手都拿不住的衣服,六岁的我,切黄瓜、苦瓜、丝瓜什么的,能在砧板上哆哆哆切出美妙无比的音乐来

娘,我不知道在你的眼里,我算不算长得快,算不算能干?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温存的话,赞扬的话。以至于去年我去武汉看你,我一下车,听到你说:哎呀,崽啊,你何解瘦成咯样啊?我一下了泪水盈满了眼眶,因为三十多年来,我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温存的话啊!

前不久,泓与贪玩,天很黑很黑了都忘了回家,害得我又担心又害怕,满街地找,连续好几天都是如此。那一天,我从一棵芙蓉树上折下一根细枝条,待泓与一回家,我对着他的腿肚子狠狠地抽,抽得他大哭大喊。晚上,泓与睡熟后,我打开灯,轻轻撩起孩子的裤管,轻轻地,轻轻地,给那些紫红的伤痕涂上消炎药,我突然流泪了,我想到你――那个用蛮法子催我长大的娘。

娘,是不是女人做了母亲才是真正长大?

后记:谨以此文献给生我养我的伟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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