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和潜藏区别_潜藏

时间:2019-12-31 10:31:03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7月,我去了外地工作。国庆期间连绵阴雨,我没有回家,假期快结束的时候父亲来了一趟。

  女儿大了,连家也不要回了。话语酸溜溜的。

  这不下雨嘛。不以为意的语调,其实心里清楚,不过是贪图那份所谓的自由而打着下雨的幌子不愿意回家。

  父亲在这里住了两天,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大堆秋衣和食品。虽然觉得父母不在的日子真的很洒脱,但在父亲发动车子的一刹那,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

  带上门,独自一人在江边漫步。有风吹来,湿漉漉的,混合着江水特有的那股子腥咸。把头埋进衣领里,隐约嗅到些许家的味道,和着浓烈的腥咸一起钻进鼻孔里。

  岁月如镰,那些潜藏着某些细小的东西仿如一株株幼苗,栉风沐雨,很多东西都在时间的侵蚀里开始慢慢变味。父亲没了小时候的严厉,说话的样子更像是个相识多年的老友。

  我的父亲是什么?这个形容词我已经寻找了十四年。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师曾经出过这么一个作文题。站在座位上,两手搅着裙摆,直到脸憋得通红,才蹦这么一句:我的父亲就是我爸爸。只记得当时全班同学都大笑着猛拍桌子,以至于这事未来三年都会被人拿来在茶余饭后嘲弄一番。

  至今日,时光流转。孩童时期那些傻到掉渣的回答已经渐行渐远。推开风霜暗哑的记忆之门,涌起有关父亲点点滴滴,带着历史的凝重,在心底怒放成一朵精美的雏菊,淡淡地芬芳在过往的岁月。岁月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一直很爱父亲,这是一种简单的情愫,在细细碎碎的琐事中勾勒出旧时的记忆。

  我是在部队里长大的。我从来都不知道父亲的怀抱和肩膀是什么,甚至淡化的是整个父亲的概念。取而代之的诸多身着迷彩服的叔叔们。叔叔喂我吃饭,叔叔带我去玩。只是记忆中总有那么一张模糊不清的容颜隐约浮现,不过是每一次在我跌倒之后这张脸就会突然清晰起来,眉峰凝聚伴随着一双凌厉的眼睛,然后总是蹦出那冰冷的三个字:不许哭!语气坚定不容反驳。四目相对,委屈在凌厉的严峻之下永远只是一滩软泥,输的从来都是我,只有在眼眶里打转,蓄以待发的眼泪和撇动着的嘴角还在那儿不甘心地挣扎。于是,三、四岁的我,在还没有来得及触碰撒娇的尾巴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将它踢远,即使手臂脱臼也倔强地不肯再落下半滴泪。

  总以为父亲不近人情,每一次生病在医院挂点滴迎来的不是父亲关切的眼神,而是犀利的责骂。眼见别人父亲嘘寒问暖,唯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躺在狭小的钢丝床上咀嚼着父亲的话语,咬着被子。终于还是有温热的液体迷住了眼睛。

  直到5岁那年高烧糊脑,一度被医院认为是脑膜炎,当时父亲正在南京带兵。后来听老妈说父亲是连夜赶回杭州的。医生要我抽骨髓,父亲坚持不同意。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只有父亲依然坚定地守在我身边,告诉医生,再等一天。

  所幸,我没事。现在父亲也经常会拿着当年的壮举向我邀功。端一杯茶,听父亲滔滔不绝,那些遥远模糊的历史在脑海游离,五岁的事,除了当成一个故事听听,真正印在心里的又能有多少?故事,总是在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中落幕,谁也不会再去计较这些陈年旧事,只是每当我们都散去以后,父亲还是会捧着茶杯一个人又静静地坐上好久,偶尔抬头望着窗外,眼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沉凝。

  那一刻心总会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像是灌满了铅,拼了命地把你往下拽。老妈说那天父亲把我抱在怀里整整一夜都未合眼,到第二天高烧奇迹般地退了下去,父亲才又返回南京。

  独坐江边,船只浅浅划破江水的肌肤,瞬间又弥合。一些今日的叶子正在漂走,风摇晃岁月的枝桠,思念次第凋落,随水向天涯。捡起破碎的记忆,拼拼凑凑,一些往事浮了起来。父亲转业的前一天也带我去了河边。

  明天就要离开了。话音落后伴随着的是一声短短的叹息。那时父亲也是愣愣地望着河面出神,目光离落。

  是不是觉得老爸对你太凶了?募得父亲开口了。

  眨巴着眼睛,忽然觉得父亲有点陌生。我很想点头,但是想了想终究还是高昂起脖子狠狠摇头。

  凉风拂面,轻轻的,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不远处一片浮萍随着小小的漩涡打转,忽起忽落。

  那是一群浮萍的孩子。父亲指着浮萍说,你看,伤痕累累的生命四处为家,但是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微笑。

  年幼的我没有听懂父亲的话,只是好奇地向水面张望,努力伸长了耳朵去聆听,想要捕捉父亲所说的浮萍的微笑。父亲笑了,第一次,见到父亲露出笑,迷离却又真切。

  长大了你会懂的。父亲拍拍我的头,不再说话。远处浮萍沉落,隐隐的,我听到一串淡然的笑声。

  转业之后父亲变得更加忙碌,几乎很少能与父亲碰面。只是很难得的,会回家吃一次饭。我喜欢吃虾,父亲会在为数不多的回家吃饭的时候买上一袋子虾。每次在门边听着父亲的脚步声,都会嬉笑着问上一句:老爸,你又带这些蠢货回来啦。然后会在厨房看着这些蠢头蠢脑的小虾米在水里蹦跶,和父亲一起唱着那首我们自创的歌谣:我是一只小小虾,小虾跑呀跑也跑不快,来了一只大螃蟹,小虾无处逃啦,最后小虾死掉啦

  歌声渐逝,一首乱七八糟的歌,就像那些虾米一样,愚蠢得无厘头,细细听来却包含了千言万语,那是父亲的良苦用心。

  褪去过往斑斓的色彩,流年只在一瞬间。

  到了五年级,父亲开始狠抓我的数学。那时最害怕的就是数学。父亲一有空就会抓着我给我辅导。也许是当过兵的缘故,父亲是个非常没有耐心的人,每一次他讲过的题目如果我还没有弄懂,他就会变得非常急躁,然后暴跳如雷。久而久之,对数学我已经产生了畏惧,面对父亲的提问常常是愣头愣脑大半天,也憋不出半个字。然后,在我磨光了父亲的所有耐心之后,那只手掌便会重重地落在我的肩上。

  每一次的辅导都是在父亲的训斥中结束。所以,我每天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祈求老天,希望父亲今天能有应酬,这样我就可以逃过一劫。老天对我还是眷顾的,父亲的应酬永远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大多数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和老妈。

  上了初中,数学的难度逐渐加深,父亲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便很少再会像从前那样给我补习。我是个极度不自觉的孩子,刚进初一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在老师的批评中度过。只能说我的脸皮很厚,不论老师说得多么难听我依旧我行我素,日子过得悠然自得。一张张二三十分本该带回家去给父母签字的考卷只是在我手里辗转一站便又匆匆返回。一直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一直庆幸自己的睿智,直到家长会的召开。

  第一次,我慌了手脚,躲在外婆家里求神拜佛希望能再逃过这一次,可惜连老天也对我彻底失望了,它出卖了我。

  我能想象到老师在家长会上指名道姓地批评我老妈,唾沫横飞,一幅惩戒害群之马后大快人心的样子。还有那一张张画满了红杠杠之后的考卷,呼呼啦啦地飞舞在我老妈的头顶。

  那天晚上老妈打来电话,泪声俱下,隐隐地,我还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充满怒火。

  第二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客厅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电视,只是透过窗外的路灯依稀能够看到坐在屋内的两个人影和那一点忽明忽灭的烟头。屋子里,烟雾缠绕。父亲看了我一眼,脸色阴沉的难看。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破口大骂,而是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烟圈。我的父亲长得还算壮实,但那时我竟发现,那个如树一般伟岸的身躯竟在微微抽搐,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爸我蠕动着嘴唇想先说些什么好让自己占个上风。

  什么都别说了。父亲掐灭第二十一支烟,打断了我的话,语气平静没有半点涟漪,是我没用,没有把你教好。撇下这句话,父亲不再说什么,缓缓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缓慢、无力。厚厚的木门挡在我们中间,有着无法穿透的隔膜。看不见的隔膜深处似乎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了。

  夕阳将落未落,蓄势的笔力直待长空挥洒,将半壁江山涂抹得天花乱坠。渡口无人,天空为此保持沉默。江水微笑着无语,默默地潜藏一切,或许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看透的。

  云梦阻隔,生命的远景,总是沿着河流的时间方向,指引我们脚下的路。那个家长会成了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中考的时候647的高分成了父亲到处宣扬的骄傲,父亲开心地笑了,如同一个吃了糖果的孩子。

  上高中后,性子大幅转变。清高、孤傲、目空一切成了被同学孤立排斥的主要因素。我开始厌学,开始逃避甚至于厌倦一切。我有给父亲打过电话,愤世嫉俗。电话那头,父亲只说了八个字:擦干眼泪,学会面对。八个字,如负北岳,不重,但很沉。

  有船驶过,江水一浪推一浪,迅速撞向心脏。即使是现在,还是反复咀嚼这八个字。也许高中的经历并不是一件坏事,起码它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承担。有时候生命就是一条江的形式,冲开峡谷任此生漂流。活着,其实是一件相当尖锐的事情。

  高三的那段时间,因为压力过大,整天心浮气躁,做不出题,也看不进书,只是莫名其妙地想发火。

  不想看就休息休息,去外面走走或者看看电视。父亲说,尽力就好,高考有什么?又不是唯一的出路,考不上老爸出钱给你开个花店。

  我们相视一笑,笑容萎顿,不过是扬扬嘴角而已,原来有时也是一件费力的事。各自怀藏恐慌,悸动纠葛,只是心照不宣。鼻头有些发酸,落泪之际幡然忆起儿时父亲刚毅的神色和那硬朗的三个字,心中未免有些失落。越是长大越是不记得坚强是为何物。

  高考前,外公突然去世,我一蹶不振,扔了书本任由自己哭得昏天黑地。晚上收到了父亲发来的短信:人生在世,犹如作客一场,而今落叶归根,不过只是回到起点。回想起追悼会时父亲哽咽的声音和颤抖的语调,其实父亲也有眼泪,只是他的眼泪是往肚子里咽。哭,又能挽回什么?人,都要学会坚强,喜欢那样一句话:一个人活着其实就是一块碑,岁月早已给了他最终的墓地。

  成绩下来后,父亲帮着我一起选志愿,整整五个夜晚,父亲都未曾真正合过眼。分数确实惨不忍睹,就像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跌落万丈深渊。我坚持高复,任凭别人怎么劝说也听不进半句。那天父亲又抽了满满一缸子的烟。火星四溅,似乎怎么浇也浇不灭。父亲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只不过是勉强牵起嘴角后的抽筋罢了。

  还是去读书吧。

  不!

  你真的不适合高复,压力会更大。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如果失败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一年?

  我保证明年会给你增加200分!反正专科免谈!

  这个谁也不能预料

  爸,如果不让我高复一次,我会后悔一辈子,也会怪你一辈子!

  父亲怔住了,他不再说话,只是猛地吸了一大口烟,也忘了吐出来就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随便你吧。

  合意的结局原本应是满心欢喜,却在转身那一刻瞥见父亲的两鬓后瞬间瓦解,鬓间银丝雀跃飞舞,我动摇了。

  当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邮到家里的时候,父亲才算松了一口气,会计电算化,父亲心仪的专业。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大事。父亲笑了,一如当初见到我中考分数的样子。

  开学的时候,父亲开车送我去学校,开心些。父亲还是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要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地球上的唯一,努力去做你想做的事。恍然间,心里的那盏灯似乎也有了生命,远远地亮了出去。

  大学期间,有学着别人创业,在街头摆摊,得到了父亲的大力支持,父亲说有困难就找他。于是在一次和城管的正面冲突中,我气冲冲地给父亲打了通电话,叫嚣着让他找杨叔叔给我解决。结果得到的却是冷冷的回答:自己处理!而后就只是无尽的忙音。

  河流苏醒,走出僵涩的梦魇。一转身就忘了晒在沙滩上的那条鱼。与浮萍同行应该是幸福的,即使艰难地游弋在雪花或阳光中,即使流下大摊无人看见的眼泪,终究是一条属于自己的河流。闭上双眼,浮萍的笑脸瞬间展现。如果不是父亲,也许我永远也只是一朵温室的弱花,永远只是躲在港口的锈船。

  岁月把落叶提到了风的程度,远送着沧桑的声音。江水涌动,是涨潮的时候了。船只鸣笛,据说这是准备出海的笛声。不远的地方传来小女孩稚嫩的笑声,笑声清脆,幸福洋溢。循声望去,追根其源,原是身边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嘴角上扬,扯出一个舒心的笑,站在岁月的风中审视自己,任心萧瑟如水,尔后在浑浊的江面潜藏下一个沉郁的灵魂。

  彼岸,折回儿时的记忆;此岸,沙滩又响起童年的歌谣。黄昏终要把每一个落日一一饮尽。想起国庆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猛然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父亲已经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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