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学视界中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

时间:2023-06-02 21:05:03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摘 要:混沌学美丽、深刻,超越了以往任何时代的哲学,把人类从钟样宇宙中解放了出来。本文试图从混沌学说出发,对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在新的视角上做出冷静的观照与思考。

关键词:混沌学 蝴蝶效应 奇异吸引子 非周期定态 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

混沌学是20世纪发展起来的一门新兴学科,是继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以来20世纪科学的第三次革命。20世纪70年代由洛伦兹、费根鲍姆、曼德尔布洛特等科学家建立了其理论体系。1972年12月29日,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洛伦兹在美国科学发展学会第139次会议上发表了题为《蝴蝶效应》的论文,提出了一个貌似荒谬的论断:在巴西一只蝴蝶扇扇翅膀,两周后就会在美国的德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①。这是说事物发展的结果对初始条件具有极为敏感的依赖性,一件很小的事情同一件很大的事情之间,甚至同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之间却有着紧密的因果关系。1978年费根鲍姆发现了倍周期分岔进入混沌的道路,并获得了一些普适性常数;同一时期,曼德尔布洛特用分形描述了复杂无规则的运动,使混沌现象中的奇异吸引子有了对应的数学模型②,使得混沌学迅速发展成为一门影响深远、前景广阔的前沿科学。

混沌理论令人着迷、令人激动、令人赞叹、发人深省,不但在于其大胆的想象力和迷人的美学色彩,更在于其深刻的科学内涵和内在的哲学魅力。

混沌是决定性动力学系统中出现的一种随机运动,是非线性系统的普遍行为和通有运动体制。混沌不是个别的、偶然的事件,而是普遍存在于宇宙间的各种各样的宏观及微观系统,万事万物,莫不混沌。混沌是关于过程的科学,而不是关于状态的科学,是关于演化的科学,而不是关于存在的科学。混沌学研究的是无序中的有序,是确定论中的不确定性,是整体的方向性和局部的非方向性,是在稳态与失稳中不断演化、原因非常简单而结果又错综复杂的一类运动。混沌运动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标度下,表现出相似的变化模式,在一个尺度上表现的随机现象,会以同样的形式在不同尺度上重复出现。混沌系统在相空间总是收敛于一定的吸引子,由于对初值的极度敏感性,同宿点有无穷多个,系统演化沿方向和沿方向的结果将不一致,在一个无穷小区域内,物理规律对时间的方向具有选择性,即出现了可逆行为。③混沌是比有序更为普遍的现象,它向我们揭示出了一个形态和结构的崭新世界,它表明在某一范围的无序与另一个不同范围的有序是完全协调的,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幅有序和混沌交替出现又同时并存的世界。混沌学排除了拉普拉斯可预见性的梦想,它开创了科学思想史上又一次新的革命。认识了混沌以后,我们看待世界的眼光就完全不同了,它迫使我们正视以往的哲学以及我们认识的局限性,改变了我们的世界观,把我们从钟样宇宙中解放了出来,给我们以深刻的启示和思考。牛顿理论的完全确定性体系和量子力学纯粹的概率论体系都是抽象的极限情形,真正的世界是混沌学揭示的规律,是前两个体系的统一体。

从混沌学说出发,我们试图对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的发展演化做出相应的阐释。

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是一个巨大的混沌系统,它的发展演化遵循混沌理论的一切规律。组成文学的四个要素虽然永远不变,分别是“作品、作家、世界、读者”④,但由于文学系统的混沌性,这些要素却永远在自我重组、自我进化、自我更新,永远新鲜、永远不同、永远生动、永远无穷、永远不可逆、永远不可回转、永远没有止境。

首先,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的发展演化作为混沌运动,其系统的长期行为敏感地依赖于初始条件,初值的十分微小的差别在后来的运动中被不断放大,以指数的形式分离,导致未来状态极其巨大的差异,用我们惯用的语词描绘,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种对初值极度敏感的依赖性,就是洛伦兹讲的混沌中最为本质、最为重要的特征蝴蝶效应。蝴蝶效应使得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长期的终态行为变得不可预测。十七年文学的四要素之一“世界”发生了一个非常微小的变化,即实用理性和狂热政治激情奇妙结合,英雄主义情绪高扬,二元对立思维模式普遍应用,这一微小的初始条件在后来的发展中被不断放大,结果出现巨大的差异。而没有受这一初始条件影响的作家却是当时文学的异质力量,用“潜在写作”表达内心的理想之歌和感情世界,绿原、曾卓、牛汉、穆旦的诗歌,张中晓的随笔,丰子恺的散文,沈从文、傅雷的家书,都保持了连贯而难能可贵的知识分子精神,保留了特殊时代弥足珍贵的文学声音。而这些未受影响的文学潜在队伍恰是最富于生命力、最有可贵远见的文学力量,为文学春天的朝阳复出在思想、艺术等多方面做了黎明前的准备。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国出现了网络,这也是文学四要素之一的“世界”这一要素中出现的一个极小的变化,在当时几乎为多数人所不知,可在后来的发展中,被不断放大,出现了当时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到今天迎来的扑天盖地的图像感觉占领了我们的世界,使得我们的社会无力反抗地从“读写时代”进入了“读图时代”,构成了我们今天的视觉化生存和图像文化模式,而传统的语言叙事几乎无法抵制图像的侵袭,使得传统语言叙事与和网络结缘的文学模式之间在社会效果上出现了极大的反差。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中有无数的例子可以说明文学作为混沌系统对其初值的敏感的依赖性。

其次,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作为混沌运动,是非线性系统的典型运动体制,是奇异吸引子上的运动。在相空间中,一个动力学系统最重要的特征是它的长期形态,一般动力学系统随时间演变,最终将趋于一个终极形态,这个终极形态就是相空间中的吸引子,吸引子是一个复杂系统状态变化的方向和结局。吸引子有不动点吸引子、极限环吸引子和奇异吸引子。不动点吸引子代表平衡态和近平衡定态行为;极限环吸引子代表周期和准周期运动;奇异吸引子是不能分解为周期轨道之和的分形点集,代表混沌运动。奇异吸引子是持续不断变化没有规则秩序的吸引子,比如人类社会的发展就是一个奇异吸引子上的混沌运动,若原始社会结束后,发展到奴隶社会某一阶段某一特定状态时,人类社会再也不变了,永远固定在这个特定状态,那么这个状态就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动点吸引子;若经过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然后再返回去重复这三种社会形态,那么这三种社会形态就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极限环(周期轨道)吸引子;而实际上人类社会是无限变化发展的,即使到了最高形态共产主义,它也绝不可能停留在共产主义的某一特定状态永远不动,而是永远在变、永远不同、永远不可回转。因此,人类社会的发展是奇异吸引子上的运动。同样的道理,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是奇异吸引子上的运动,并且有无限多个奇异吸引子。略作思考,我们就会发现情感表达是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恒久不变的主题,乍看起来情感表达似乎是一个不动点吸引子,但深一层探究,马上就会发现,每一时代有每一时代的情感表达,每一社会有每一社会的情感表达,每一民族有每一民族的情感表达,每一地域有每一地域的情感表达,每一流派有每一流派的情感表达,每一作家有每一作家的情感表达,每一作品有每一作品的情感表达。可见,情感表达永远都是一个变动不居的存在,因此,它实际上永远都是20世纪以来中国文学的一个奇异吸引子。从大的脉络上考察: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主流文学充满旺盛的革命情感;“五四”时期,人的最基本的爱情等情感得到张扬;30年代大社会集体主义情感腾跃;40年代爱国主义情感成为主流;十七年文学强调表现民族斗争,阶级斗争,劳动生产,为工农兵服务,英雄典型、奔放、雄壮、刚健的情感占了统治地位;文革文学中,“京剧革命”和“样板戏”成了绝对垄断的权威,激进派在空白的基地上表现乌托邦冲动的情感;20世纪80年代伴随时代的变化而出现的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等,表现了或感伤、悲剧的情感,或理性、沉思的情感;90年代的市场观念,消费文学削弱了80年代进化论式的乐观情绪,凸现出犹豫困惑、批判反省的情感基调。各时代呈现各时代的情感路线,没有循环,没有回转,没有不动点。

组成文学的其它元素又何偿不是如此呢!作品主题、表现形式、创作方法、话语形态、结构方式、风格形态、构思方式、创作动机、艺术发现、艺术概括、创造主体、意识形态性、文学典型、文学意境、期待视野、文学生产、文学消费、指导思想、审美属性等等一系列的元素都在永不停息的变动之中,从局部看、从短时间内看,这些元素可能是不动点吸引子。但这只是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整体的混沌运动过程中出现的暂时的、甚至转瞬即逝的相对稳定态,是奇异吸引子的特殊表现形态,同奇异吸引子辩证地构成了一个统一整体,从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去看,这些因素永远都是无止境地变化的,而且永不重复,都是奇异吸引子。

第三,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作为混沌运动体制,是非周期定态。

非周期性是混沌运动的必要的特征,混沌必定是非周期运动,但混沌不是任意一种非周期运动,而是确定性的非周期性,是一种定态行为,不是过渡状态的非周期性,是系统在一切周期运动均失稳后,进入周期无穷大也就是非周期的运动体制。⑤

从各阶段文学主流随时间演变而呈现出的交替更迭,可看出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确定性的非周期性是非周期定态。

20世纪初,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是充满浪漫的理想主义的革命文学;稍后鸳鸯蝴蝶派、黑幕小说唱了主调;“五四”时期,“为人的文学”高度繁荣;30年代社会文学突出到前景地位;40年代战争文学成了主流;十七年文学为政治为工农兵服务成为中心;文革时期样板戏、京剧文学排斥了一切;新时期至80年代末多元文学共存,对人性的挖掘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90年代商业化勃兴,商业文学迅速占领文学市场,同时,使得高雅文学无可挽回地边缘化。每一个时段的文学主流都是唯一的,随着时代的变迁一去不再复返,被新的文学潮流所替置,没有周期,没有回转,是典型的非周期运动体制。

纵观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发展史,清晰地显示出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是一个没有周期的混沌运动史,是一个确定性的非周期定态,这种非周期运动就是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运动本身,而不是别的定态的过渡状态,是非周期混沌运动。

混沌学给我们深刻的启示,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是一个开放性的整体,是典型的混沌运动,这给我们在更细微的视角上研究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提供了更多的思考。

注释:

①[比]伊·普里戈金、伊·斯唐热著,曾庆宏、沈小峰译:《从混沌到有序》,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

②[美]米歇尔·沃尔德罗普著:《复杂:诞生于秩序与混沌边缘的科学》,北京三联书店,1990年版。

③⑤曲东升著:《系统科学精要》,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年5月版。

④童庆炳著:《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4月。

(贾珮瑶,兰州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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