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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我国古代乐器的研究分为“乐名、乐悬、乐礼”，“乐名”即音乐文物的定名。我国古代乐器可分为中原系统和南方系统，越国乐器即南方系统的代表。无锡鸿山越国贵族墓出土了陶瓷音乐文物400余件，由于《鸿山乐器五说》用杜撰之辞对鸿山乐器进行更名，从而造成了南方乐器定名的混乱。本文遵循“名物学”的要旨，对《鸿山乐器五说》进行了驳议，并就南方音乐文物的定名进行了探讨。
关键词： 鸿山乐器； 南方音乐文物； 音乐文物定名
2003～2005年，南京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在无锡鸿山镇发掘了7座战国早期的越国贵族墓，出土了陶瓷音乐文物400余件，有甬钟、镈钟、磬、句鑃、錞于、丁宁、缶、铎、悬铃、鼓座十类。尽管出土的音乐文物皆为明器，但其造型规整、纹饰繁缛、形态逼真，而且皆按原大仿制，因此对于越国乐器的研究有着重要意义。
2006年发表的《无锡鸿山越国贵族墓发掘简报》对首次发现的越国乐器进行名物考证①；2007年出版的《鸿山越墓发掘报告》（以下简称《鸿山》）不仅对鸿山越国贵族墓出土的音乐文物作了全面的报道，并根据历史文献和考古资料对音乐文物进行了定名②。
2009年王子初先生发表的《鸿山乐器五说》（以下简称《五说》）对五类乐器的定名提出异议，“就鸿山出土的越系圆钟、乐器缶、环首钲、无枚编镈和编句鑃等五种乐器的名实问题，进行了专门辩说，以图其名实相符，有助于学术的传承和发展③。”
《五说》所谓名实相符的乐器更名与辩说，既没有乐器的定名原则，又缺乏乐器的定名标准，重新名实的乐器之名皆为王子初先生的杜撰之辞。为了“有助于学术的传承和发展”，有必要对其辩说之辞进行驳议，对其杜撰之辞进行匡正。不当之处，敬乞王先生郢政。
一、 《鸿山》乐器的定名
乐器的研究内容有三：一曰“乐名”，即乐器的定名。《论语·子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二曰“乐悬”，即乐器的悬挂制度。《周礼·春官·小胥》：“正乐县之位，王宫县，诸侯轩县，卿大夫判县，士特县，辨其声。”三曰“乐礼”，即礼乐制度。《礼记·乐记》：“乐统同，礼辨异，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穷本知变，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左传》襄公九年：“冠于成公之庙，假钟磬焉，礼也”，《史记·乐书》：“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
乐器的定名即“名物”，亦称“格物”。《周礼·春官·小宗伯》：“辨六彝之名物，以待果将；辨六尊之名物，以待祭祀宾客”；《礼记·大学》：“物有本末，事有终始。……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音乐文物的定名是音乐考古的首要内容之一，《鸿山》在编写过程中，参考了《尔雅》《方言》《说文》《释名》等汉典古籍的事物名源，还参考了青铜器铭文、历史文献、考古资料和前人的研究成果，根据“名物学”的要旨和原则④，对鸿山越国贵族墓出土的乐器进行定名。《鸿山》定名的原则主要有五：
（一） 有文献记载亦有自名者，从文献
吴国、徐国的“者减钟”、“臧孙钟”、“甚六钟”、“者旨於赐钟”等皆自名“钟”，而绍兴塔山出土的越国甬钟却自名“铎”或“镯”⑤。《周礼·春官·小胥》：“凡县钟磬，半为堵，全为肆”，《左传》庄公二十九年：“凡师有钟鼓曰伐。”
可见南方乐器钟的自名既有名“钟”者，亦有名“铎”或“镯”者。
固始侯古堆一号墓出土的青铜镈⑥、丹徒北山顶吴王余昩墓出土的“甚六镈”⑦等自名“钟”，齐叔尸镈、邾公孙班镈等自名“镈”；《周礼·春官》有磬师、钟师、笙师、镈师，“镈师掌金奏之鼓”，《左传》襄公十一年：“郑人赂晋侯……歌钟二肆，及其镈磬，女乐二八”。
可见吴越青铜乐器镈皆自名“钟”，而齐鲁青铜乐器镈则自名“镈”。
丁宁即钲，“冉钲”、“徐莤尹钲”、“无者俞钲”等吴国、徐国、许国青铜钲皆自名“钲城”或“钲铖”；《左传》宣公四年：“伯棼射王，汰辀及鼓跗，著于丁宁”，《国语·晋语》：“战以錞于丁宁，儆其民也”，《国语·吴语》：“王乃秉枹，亲就鸣钟、鼓、丁宁……”韦昭注：“丁宁者，谓钲也。”
甬钟、镈钟、丁宁虽有自名，《鸿山》仍从文献，名“钟”，名“镈”，名“丁宁”。
（二） 有文献记载而无自名者，从文献
磬无自名。《周礼·考工记》：“磬氏为磬，倨句一矩有半”，《礼记·明堂位》：“拊搏玉磬”，《左传·成公二年》：“齐侯使宾媚人，赂以纪甗、玉磬”，《国语·鲁语》：“臧文仲以玉磬如齐，告籴。”
錞于亦无自名。《周礼·地官·鼓人》：“以金錞和鼓”，郑注：“錞，錞于也。圜如碓头，大上小下。”
缶为首次出土的乐器。《诗·宛丘》：“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易·离卦》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请奏盆缶秦王……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缶”，《史记·李斯列传》：“夫击瓮叩缶，真秦之声也”，《说文·缶部》：“缶，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鼓之以节歌。”
寿县蔡侯墓和丹徒吴王余昩墓出土的高领深腹壶形酒器或水器名“尊缶”或“盥缶”，由于作为乐器的盆形缶与作为酒器或水器的壶形缶同名异物，为了与尊缶、盥缶相区别，故名“三足缶”。
磬、錞于、缶皆无自名，《鸿山》从文献。
（三） 文献没有记载而有自名者，从自名
句鑃在文献中不见记载，但有自名，如江苏常熟出土的“姑冯句鑃”、浙江德清和绍兴出土的“其次句鑃”和“配儿句鑃”皆自名“句鑃”。
由于句鑃于史无征，因此《鸿山》从自名。
（四） 文献无明确记载，但有出土文物可相互印证者，从已定之名
《周礼·春官·钟师》：“凡乐事，以钟鼓奏九夏”，《礼记·明堂位》：“夏后氏之鼓，足；殷，楹鼓；周，县鼓”，《尔雅·释乐》：“徒鼓瑟谓之步，……徒击鼓谓之咢，徒鼓钟谓之修，徒鼓磬谓之寋。所以鼓柷谓之止，所以鼓敔谓之籈”，文献虽有鼓，但鼓座不见记载。舒城九女墩春秋墓⑧和随县曾侯乙墓⑨皆有鼓座出土，绍兴坡塘战国墓⑩出土的伎乐铜屋模型中亦有悬鼓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