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骨质加工对象的微痕,看打制石器的使用

时间:2023-05-24 19:35:05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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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标本上的微痕,从广义上来说,是指非肉眼所能鉴别的微小痕迹,需要借助放大镜特别是显微镜的观察来认定。狭义的微痕(micro-wear),是特指史前石质工具上产生的使用痕迹(use-wear),是特定的古代人类行为的产物。

微痕分析的理论依据是石器在使用时,其使用部位因力学作用而发生不可逆的物理变化,可能会在石器表面留下各种不同程度的破损、磨圆、光泽等使用痕迹。不同的使用方式、加工对象所形成的使用痕迹,它们的大小、形状、分布、影像等也不尽相同。本文试图对遗留在骨质加工对象上的使用痕迹进行分析,来探讨打制石器的功能和使用方法。

一、微痕分析发展概述

1、微痕分析在西方的发展

微痕分析是研究石器功能的方法之一,从最初对石器上使用痕迹的观察开始,到现在使用显微镜的系统研究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早期由于研究者未给予普遍的注意,石器微痕分析发展得很缓慢。直到20世纪中叶才广泛地引起学者们的重视,得以迅速地发展起来。

20世纪60年代中期西蒙诺夫的《史前技术》英文版问世以后,引起了普遍的兴趣,实验方法的研究迅速发展起来。这一时期在石器微痕分析方面作出较大贡献的学者非常多,如美国的劳伦斯·基利(Lawrence Keeley)、奥代尔(G..H.Odell),英国的纽科默(M·H·Newcomer),澳大利亚的约翰·坎明加(Johan Kamminga)等。

从格林韦尔对英国约克郡收集到的一批旧石器时代端刮器的观察,到西蒙诺夫《史前技术》的发表,从基利、奥代尔、坎明加陆续完成关于石器微痕研究的博士学位论文,到20世纪80年代低倍法和高倍法的激烈争论,石器的微痕分析从发端、倍受争议到被大部分同行所接受,终于在90年代后期完成整合发展,成为旧石器研究的重要方法和手段,成为了解史前人类行为的新视角。

2、微痕分析在国内的发展

石器微痕分析在欧美国家已经成为破解石器功能和阐释远古人类行为的分支,但在我国却历经艰辛。

事实上,新中国建立后不久,石器的微痕分析就被介绍到中国。1958年,我国一个科学代表团参观了西蒙诺夫的实验室,回国后马上翻译了署名为D·戈尔耶夫的书评《史前时代技术的研究》,一文。微痕分析首次被引入国内。

进入80年代,微痕分析再次从大洋彼岸被介绍到国内,开始了艰难的起步。80年代初,童恩正先生与张光直先生曾有意向在四川大学建立4个考古实验室,其中就包括石器实验室。童先生以哈佛大学的微痕研究为范例,在《史前研究》上发表《石器的微痕研究》一文,介绍了微痕分析的低倍法。遗憾的是,四川大学未能将微痕实验计划付诸实践。

1985年期间,张森水先生在访美期间参观了芝加哥大学基利(Keeley)的实验室,回国后以对基利专著书评的形式介绍了高倍法微痕分析方法,同时开始指导研究生进行微痕分析的探索性实践。

随后不久,侯亚梅、夏竞峰、王幼平、顾玉才、黄蕴平等都进行了石器的微痕研究。他们的实验主要是以燧石为原料进行刮削器、尖状器等的制作和使用研究,同时尝试对使用痕迹做显微观察。这些工作在中国的实验考古学领域具有创新意识,对微痕分析也有促进作用,但随着这批研究生完成学业,这项实验工程也戛然而止。

在世纪之交,情况有了改变。陈淳、沈辰等对小长梁石器的微痕分析表明,小长梁遗址的经济形态以利用动物肉类和植物为主。石制品上观察到的肉类加工痕迹并不表明小长梁古人类已具有很进步的狩猎能力,他们可能主要以“尸食”的方式从一些食肉动物口中抢夺猎物或觅取残羹剩饭,遗址中存在大量的动物碎骨以及骨骼上观察到的较高频率的食肉类齿痕(51.2%)可以为证。

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为了推动中国微痕分析的发展,于2004年在北京举办了中国首届“2004IVPP微痕分析培训研讨班”。在沈辰博士和高星博士的组织、指导下,培训班全体师生在随后的两年时间内从事了大量实验观察。他们的实验与观察结果被集结成《石器微痕分析的考古学实验研究》,于2008年由科学出版社出版。此书附有大量的实验表格和显微图片,对我们今后开展微痕实验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王小庆主要介绍了石器微痕分析的高倍法,认为光泽类型与加工对象之间虽没有明确的对应关系,但加工对象的不同是造成光泽类型差异最为主要的原因。

方启的《吉林省东部地区黑曜岩石器微痕研究》,是目前国内首部有关石器微痕的博士学位论文。方氏的创新之处在于,以微痕数据为基准有效地初步建立起一套中国黑曜岩石器类型与功能的判定标准,为此类石器的微痕分析提供了参考标尺。

张晓凌、沈辰等采用微痕分析的方法,对虎头梁的锛状器进行功能分析,认为这些锛状器是装柄使用的复合工具,是作为加工木料的石锛使用的,它们是磨制石锛的雏形。

李占扬、沈辰等通过对灵井许昌人遗址出土的部分骨骼化石进行微痕观察和实验标本对比分析,辨认出灵井骨制品上确有锥钻、穿刺、刮削等使用痕迹以及疑似捆绑的微痕。通过这一研究,他们确认中国北方晚更新世早期的旧石器时代遗址中,存在着有意识加工制作和使用过的骨制工具。这一发现不仅拓展了微痕研究的领域,同时还证实了骨制工具的使用与石器一样,是古人类技术发展和行为文化的一个重要方面。

二、骨质加工对象的微痕实验

1、加工对象和使用方式

加工对象主要是骨头,有猪骨、羊骨、牛骨,煮过的和新鲜的,干的和浸泡过的。加工方式有削、刻划、刮、雕刻、钻、砍劈、锯、切、楔入等。

2、加工骨质对象产生的微痕特征

削骨和刻划骨头。只有一件标本进行了刻划骨头的实验。运动方向为45°,并且刃缘是平直的。骨质光泽分布于使用过程中与加工材料接触的面上(也就是腹面),同时还分布有大量短的条痕和疤痕,它们与刃缘呈直角。同类标本上产生的疤痕和削木、刻划木头产生的疤痕相似。背面(使用过程中不与加工材料接触的面)上的疤痕由小而深的疤痕和微小的阶状式疤痕组成,而腹面上的疤痕由一些分散的小而浅的疤痕以及S型的阶状式疤痕组成。骨头是比木头更有抗性的材料,刻划骨头的实验表明这种方式在塑造和削减骨头上,是笨拙和低效的,其他方法(尤其是刮)被证明是更有效率的,关于刻划骨头的进一步实验没有开展。

锯骨。和锯木一样,锯骨所产生的光泽(在这种情况下,是典型的骨质光泽)也分布在石器使用面的两侧,与条痕和疤痕的分布位置一样。疤痕形态和锯木产生的疤痕表现出了一些相似性,最明显的是相当稀少的半月形崩缺。这可能和使用时的角度有关,因为大多数锯木的实验角度都小于35°,而锯骨时的角度都在35°-49°之间。显而易见,半月形的崩缺更容易出现在较小的刃角上(通常小于49°)。与使用时采用的角度无关,锯木和锯骨产

生的疤痕形态的一个区别是,总体上更高的大型疤痕(大而深的疤痕和大而浅的疤痕)出现的频率以及更高的刃缘损坏出现的频率。因为锯骨时采用较大的角度更不容易损坏,这种区别很可能是由骨头给使用面的更大阻力造成的。微小的阶状式疤痕出现在锯骨的标本上,而不见于锯木的标本上,这很可能是由不同的使用角度造成的。

楔入骨头。石锤会对楔子造成严重损伤。骨质光泽主要分布在使用面的两侧。条痕和疤痕很常见,但是很少分布在刃部的远端,不像嵌入木头的楔子上的条痕。这些条痕并不总是与刃缘呈直角,它们和刃缘的角度也可能很小。这可能是由于嵌入骨缝中的楔子,比嵌入木缝中的楔子受到的阻力更小,倾斜角度更大,受到轻微的间接打击。

分布在骨楔上的疤痕和木楔上的疤痕大致相似。骨楔上的疤痕更密集,更多的是大型的疤痕。和大而浅的疤痕一样,半月形的崩缺也很常见。木楔上常有长的凹槽,但是骨楔上没有,这可能是因为骨楔不像木楔那样深入地嵌入加工对象。

钻骨。有两件标本用于钻骨的实验。其中的一件标本,既没有产生光泽也没有产生条痕,这很可能是因为相当多的疤痕分布在打击点上,这或许会使已经形成的光泽或者条痕消失。这些疤痕由腹面上小而浅的疤痕和微小的阶状式疤痕,以及一些S型的阶状式疤痕组成,这些s型的阶状式疤痕,只能通过使用前的观察和修理疤痕区别开来;它们能否与考古标本上的修理疤痕区分开来是不确定的。在另一件钻器上,骨质光泽分散地分布在打击点较高的部位上。由于这件标本是三面形,光泽主要分布在三个背面上。标本上也发现了一些与位轴呈直角的条痕和疤痕。标本修理的部位未发现疤痕,但是在腹面未修理的部位,可以观察到一处小而浅的疤痕。

三、从骨质加工对象的微痕肴打制石器的使用

在经过一系列可控性的微痕实验之后,我们通过盲测来检验对微痕分析的掌握程度,只有在推断的吻合率达到一个较高水平时,才能对考古标本进行微痕分析。以下选取三件典型标本,运用加工骨质材料所获得的微痕数据和规律,来推断它们的功能和使用方法。

该标本(图二)长51毫米,宽54毫米,厚8毫米,宽长比1.059,厚宽比0.333;坐标(619,158;深度1.88米)。为有石皮的石片,尖端部经过二次加工。微痕有分布在尖部两侧的光泽,尖部主要位于背脊和右侧(从背面看)腹脊。光泽是形成良好的骨质光泽,没有方向性。在靠近刃脊的背而E分布有模糊的条痕,它大致和位轴(和石片轴)平行。在所有突出的部位和刃脊上,尖部被微小而浅的疤痕和微小的阶梯式疤痕分隔。一些更大疤痕的分布,和右尖部腹面光泽的强度,指示了一种顺时针方向的使用方式,暗示了使用者右手执握标本,与前述通过实验建立的微痕数据库相比照,可推断出该标本是用于钻骨的。

该标本(图三)长97毫米,宽75毫米,厚49毫米,宽长比0.773,厚宽比0.653;坐标(606,319;深度未知)。腹面有石皮的带有尖端的砸击石核。微痕分布在石器端部边缘的两侧。微痕光泽明亮但毛糙,有时还呈现点状。它很可能是骨质光泽,尽管木质光泽也有这样的特征。分布有大量的条痕,大部分是宽而浅的类型,与石器的长轴呈较小的角度。疤痕有分布在刃缘两侧的大而浅的疤痕、S形的阶状式疤痕和微小的阶状式疤痕,以及分布在使用部位1(CL 783尖端部)上的大而深的疤痕和分布在使用部位2(CL 783中部)E的L形的阶梯式疤痕。在使用部位2上有一个大(与通常的疤痕相比)而浅的石片疤,它的打击点是石器的尖端:它可能是使用时的接触造成的疤痕。毫无疑问,这件石器是砍砸器,砍砸的对象很可能是骨头。它可能是用来敲骨吸髓的,也可能是用来打碎关节的。

该标本(图四)长49毫米,宽33毫米,厚13毫米,宽长比0.673,厚宽比0.394;坐标(442,142;深度1.36米)。微痕主要分布在标本的端部,有倾斜的背面,分布有清晰的骨质光泽。与骨质光泽毗邻,分布在背面的是一些短的疤痕,与位轴呈直角,较深地嵌入标本表面。在标本端部的腹面是一些小而浅的疤痕。所有这些特征指示了一种与小的位轴呈直角的使用方式,背面是主要面,也就是类似于雕刻器。在真正的雕刻器上,位轴几乎与腹面的雕刻刀面呈直角;在这件标本上,位轴几乎和腹面平行。疤痕可能是骨头表面与磨砂接触造成的;位轴的刃角为39°。

在左侧刃脊上,也分布有有关的微痕和刃部损坏。微痕有两列大致相似的条痕,它们之间彼此呈直角。数量更大的那一组条痕与刃缘平行。它们位于一系列L形的阶梯式疤痕和S形的阶梯式疤痕上;刃角为88°。在右侧刃脊的腹面分布有小的狭窄的刻痕,它们组成了小而深的疤痕。至于左侧刃脊背面上的条痕和阶梯式的疤痕,这种小而深的疤痕可能和执握和装柄有关。该标本很可能是用来雕刻骨头的。

四、结论

诚然,任何考古学理论和方法都有其自身的局限性,都不是万能的,微痕分析也不例外,但它毕竟为我们研究石器提供了一种新的手段和视角。今后,为了更好地发挥石器微痕分析的作用,更好地判读打制石器的功能和使用方法,我们可以在以下几个方面开展更多的工作:

1、为了观察不同的使用痕迹类型,在今后的工作中,可以开展一件石器的多种不同使用方式的微痕实验,以及复合工具的微痕实验。

2、在做好燧石石器微痕研究的同时,逐步开展石英、石英岩、角砾岩等制作的石器的微痕研究,建立起比较完整的微痕参考标尺,从而更全面地与考古标本进行对比研究。

3、为了观察使用力度、动作的一致性等对微痕产生及其特征的影响,在今后的工作中可以挑选一组女性组(或男性组)、一组老年组(或少年组)进行对比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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