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文学治疗在《尸语故事》中的运用

时间:2023-05-23 12:50:26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摘 要:文学内在的治疗功能,不仅可以提供自我治疗,还可以疗救别人。《尸语故事》作为藏族地区的民间故事集,积淀了藏族民众集体智慧的艺术结晶,展现了古代藏族的社会生活,其作品正是通过融佛于体、移情他物、梦幻报偿,达到心灵的净化,内心的慰藉,自我的疗救。本文试着以文学治疗功能作为切入口,探讨《尸语故事》的思想内涵及其与文学治疗的内在关联性。

关键词:尸语故事 文学治疗 佛本位思想

“文学”作为一种特殊活动的精神产物,具有内在的治疗功能。其对于个人来说有自治而治人、自救而救人的治疗功能,对群体则有诊治人类精神疾病的疗效。这里的“治疗”,主要是指文学对处于奴役境地的民众进行疗救的可能,其关注的焦点是心理层面。《尸语故事》是以书面和口头形式流行于藏族地区的民间故事集,在藏语里叫“若钟”,又名《说不完的故事》,来自于梵文故事集《僵尸鬼故事二十五则》。它是藏族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艺术结晶,展示了一幅完整且本土韵味十足的古代藏族社会生活画卷。《尸语故事》作为一种文学治疗,作为一本富有情感的故事集,更多的是为别人心理施予一剂良药,达到治疗的可能。

一、心灵的净化——佛本位思想

《尸语故事》沿用了“古印度模式”,即大故事里贯串了若干小故事,相互联系,又互相独立。大故事就是一个王子,一个富家子弟和一个乞丐一块玩,看见一棵槐树上有一个老鸹窝,于是三人发誓要把它打下来,王子和富家子弟因生活优裕,不能吃苦,都半途违背誓言回家去了。只有小乞丐信守誓言,坚持把它打了下来。在附近山洞,有一位正在修行的龙树大师,问明原因,认为小乞丐有毅力,有智慧,想收为徒弟。为了作进一步的考查,便让小乞丐到吉祥山上的坟地去背尸精,背回来便能变为金子。在背尸的过程中,尸精便会讲故事使小乞丐破禁,结果小乞丐听到精彩处不由自主地发出种种惊叹评语,尸精又飞回了原地,如此反复多次,从而引出了一连串的小故事,包括《记得前世的德尼蚌牡姑娘》、《姑娘从死域救回国王》、《王子变狗记》等二十一篇。[1]它是“佛教的伴生物,由佛教徒改编一部印度故事集而成型,然后在长期的口头和书面的传承中逐渐形成现在的规模的。”[2]显然,书中的一连串故事就带有佛本位思想。佛本位思想,顾名思义,就是以佛教的思想为本,把佛教的思想灌注于故事当中“表情达意”,以诫示人。如“轮回转生”,“因果报应”等观念,在艺术的建构中都带有佛本生故事的烙印。在《朗厄朗琼和贾波擦鲁》中讲,姑娘和金鸡少年的婚姻不能自主,认为是前世的冤孽,必须背上本尊佛去受苦受难,方能解脱,实现有情人成眷属。这显然是佛教的基本观念,前世的因铸成了今世的果,必须受尽苦难,才能化解。另如《记得前世的德尼蚌牡姑娘》、《姑娘从死域救回国王》、《捡柴娃当上国王》等都是“轮回转生”观念的直观体现。从《捡柴娃当上国王》一文中可以得知,一个靠捡柴为生的小伙子和几世的伴侣萨列年吉共渡难关,最后当上国王。《记得前世的德尼蚌牡姑娘》一文中倾注了佛教“轮回转生”的观念,前世的几度轮回修来今生的小乞丐和德尼蚌牡姑娘的相遇,前生修度,换来今世相随,德尼蚌牡姑娘曾经几世的苦痛积压在心头,极度悲伤以致对爱情心灰意冷,变成一个不愿与男人说话的姑娘。这恰是藏族妇女在现实生活中遭受的沉重苦痛的影映再现。小乞丐的诉说让她从前世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勇敢地面对生活,幸福的和小乞丐生活在一起,并给大家创造了美好的生活。作品用故事套故事的方式述说了姑娘的前世痛苦的经历,深切动人,具有强烈的艺术魅力。

其实,佛教的思想也具有一定的治疗功能,前世的冤孽通过今生受苦来化解,实现心灵的解脱;前世的几度苦修换来今生的幸福相随。现实生活中不能实现的,可以寄托于他物,从而达到疗救的效果。《朗厄朗琼和贾波擦鲁》中,姑娘和金鸡少年的婚姻受前世冤孽的羁绊,通过佛法的化解,才能解脱。《记得前世的德尼蚌牡姑娘》则是依托小乞丐对德尼蚌牡姑娘前世痛苦经历的诉说,才唤起她对生活的勇气。这些都是一种疗救的方法,现实的病痛,现实的无助,也许只有通过这一剂良药才能医治,才能达到心灵的净化。

二、内心情感的慰藉——童话爱情式的追求

在某种意义上说,文学来源于一种情愫,一种情感,而这种情感的抒发,同时也是一种治疗的过程。《尸语故事》里的爱情故事尤为最多,大多都是童话般的爱情,过程那么浪漫,结局那么美好,是对美好爱情的一种期许。同时也是很多民间爱情故事的一种固有模式,无形间带有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双重色彩,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感,叶舒宪教授把它归结于“幻想补偿的需要”,现实生活中不如意,得不到,可以在幻想的天空下得偿所愿。这正是文学的一种疗救的方式,对于文学的疗效是如何产生的呢?“弗莱认为文学艺术能帮助人构成一种与现实生活相逆反的环境,这有助于传播幻觉感受,促使人们用主观经验去取代客观经验。”[3]文学正是通过幻想来转移替代原有的无法实现的愿望或既定现实等客观经验,从而摆脱自身的心理危机。《尸语故事》中的爱情故事有《记得前世的德尼蚌牡姑娘》、《姑娘从死域救回国王》、《王子变狗寻妃记》、《朗厄郎琼和贾波擦鲁》、《圆梦人》、《青蛙和公主》等,它们皆属于幻想故事,“在死亡之后复活或变形为异类的神奇幻想中来赞美忠贞不渝的爱情追求,而且多以美满幸福结局来快慰人心,不同于那些写实手法展开令人心碎的爱情悲剧故事。”[4]当现实的期许和理想走向破灭的边缘时,往往会寻求那一丝幻想来慰藉自身的心灵,抚慰受伤的心,以达到疗救的可能。这是一种文学的治疗,也是一种情感的治疗。

《青蛙和公主》的故事算是藏族脍炙人口的篇目,故事说的是一个梯形丑陋,地位卑贱的青蛙少年来到人间受到社会的歧视。他却以一笑、一哭、一跳所发出的震撼大地的力量让土司震惊,并娶了三姑娘。后来他背着妻子,脱下青蛙皮,去参加赛马会,称为众人称赞的英雄少年。妻子发现这个秘密后把青蛙皮烧掉了,因他是“地母”的儿子,在人间活动必须有“青蛙皮”作保护,如今没有了蛙皮,他只能离开人间。于是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青蛙少年含泪死去,妻子也在极度的悲伤中化作了一块“望夫石”。显然,这是藏族人民世世代代梦寐以求的理想和愿望,与时代特点紧密相联,既是藏族社会现实的反映,又是浪漫主义的艺术想象和夸张。让人知道在通向幸福的大道上,需要经历多少坎坷和巨浪。无疑体现了藏族故事把这种神奇与悲壮完美融合的叙事形态的独特审美情趣和文化意蕴。

三、希望的梦幻显现——民众的自身治疗

相对于哲学和科学来说,文学艺术算是想象和幻想的世界。文学通过虚构和幻想可以唤起对抗精神病患的力量,达到灵魂的欢愉。可以说,文学是一种表现和自我表现的乌托邦:是一种乞望语句的快乐的想象力,疾快地徜徉于一种展现自我和实现自我理想的梦想世界。《尸语故事》是在西藏由奴隶社会发展到封建农奴制社会的大背景下产生的,同时也反映了奴隶社会向封建农奴制社会过渡时期的整个社会生活。因此,民众对美好的愿望和理想、幸运的追求和与邪恶势力抗争往往通过这种自疗的方式表现出来,以期对自身的疗救和给别人提供一种解除苦痛与郁结的良药,达到疗救的可能。对美好愿望和理想的追求在《尸语故事》里基本上是以赞美善良、仁爱、诚实、正直等品德为主题,借对真善美的盛赞以实现自我的梦幻补偿的需要。这一主题的故事有《不说谎的马僮》、《有福气的姑娘》、《金翅鸟》、《王子变狗记》、《如意宝》、《弟兄俩》、《额尔丹巴和克斯仅若尔藏》等篇。这些都是幻想故事,因主人公具有某种美德,在遇到危难时能和衷共济,共御难关,获得幸福美满的结局。文中所呈现的主题,通过富有诗意的幻想故事表现出来,以作自疗,又疗众人。

与对真善美赞扬相悖的恰是那些与邪恶势力抗争为主题的故事。它们是对统治阶级愚蠢、贪婪、残暴、不义、自私等行为的揭露和鞭挞。现实中,民众只能惟命是从,听之任之,完全没有物质和精神上的自由,被奴役便成了他们生命上的一道伤痕,于是梦幻着能战胜邪恶势力和推翻统治者的残暴统治。通过文学艺术的表现形式,对富于反抗斗争精神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还对优良品德给予了热情的讴歌和赞扬。一般结尾都是统治阶级和邪恶势力的覆灭,民众获得胜利,这体现了民众“斗争必胜”的信念和对未来美好幸福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当然,这是文学作品的一种治疗方式,从而唤醒和鼓舞那些处于底层的民众团结起来进行正义的反抗,同时也是民众对现实境地的一种自我慰藉和自我疗救。如《牦牛救青年》、《三个魔鬼》、《真赛》等篇,便是这一主题的影印显现。其中《真赛》一篇算是这一类的经典之作。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平民叫真赛,因与国王重名犯了讳,国王便千方百计的陷害他。后来国王下赌,叫真赛偷他颈上挂的灵魂玉,若能偷去,就把半壁江山给他,若不能,真赛的妻子和家产就要归国王。但当真赛真的偷了灵魂玉后,国王反悔,不仅不给半壁江山,还要杀真赛。真赛一气之下摔碎了灵魂玉,国王便一命呜呼了。故事褒扬了下层民众的机智勇敢,谴责了统治者的凶残。这算是给民众下了一剂良药,心里是那么的舒坦、畅快。

另一类是对幸运的追求为主题的,具有双重色彩,既是民众对幸运之神降临于自身的一种追求和向往,又是对这种虚伪、欺诈、嫉妒等行为的讽刺。在《尸语故事》里有《商人章玛司琼的好运气》、《织氆氇的汉子》、《猪头点验大师》等篇,他们都是故事中的幸运儿,接二连三的运气帮他们逢凶化吉。如《猪头点验大师》:主人公是一个很懒的穷汉子,却遭遇了一连串的好运,先是见牛粪掩盖了公主的“灵魂玉”而帮国王找回,遂成了有名的卜师,而后,通过“自作自受”的巧合帮国王找回了大印。与其说它是“幸运的巧遇”,不如说它是“懒人自有懒人福”的自我解嘲。社会生活中某些巧合往往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改变个人的命运,因此,这些引人入胜的故事,可以说是民众对“幸运的巧遇”的梦幻追求,同时也是对这种巧遇的现实期望。

总之,《尸语故事》是藏族民间故事集的瑰宝,是藏族从奴隶社会向封建农奴制社会过渡时期的影印再现,集中反映了这一段历史时期社会生活。同时,它是藏族民众的一种对美好幸福生活的追求和热切期望,也是赞扬对统治阶级进行抗争的颂歌。尼采说:“生命通过艺术而自救”。通过文学艺术这种表现形式,透过富有藏族特色的语言文字,解救那些处于奴役、苦闷的底层民众,施予一剂良药,以完成自我疗救和疗救众生的可能。从而对《尸语故事》的解读,也看的更深,更远。

参考文献:

[1]李朝群.尸语故事[M].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3年.

[2][3]刘守华.藏传佛教与尸语故事[J].西藏民俗,1998,(3).

[4]叶舒宪.文学治疗的原理及实践[J].文艺研究,1998,(6).

作者简介:张俊(1985-),男,土家族,贵州凤冈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2011级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少数民族文学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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