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安娜·昆德兰所著《旧房上的新屋顶》的翻译

时间:2023-05-19 17:40:24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石板屋顶令人自惭形秽。我们正在给那年岁悠远的农舍修一个石板瓦屋顶,和宾夕法尼亚州的州旗一个颜色,这个石板屋顶可以百年不坏。修屋顶的师傅名叫杰夫,给我们瞧了瞧用来固定石板瓦的铜钉;这些铜钉也会和屋顶一道历经岁月侵蚀。那些托着石板的巨型横梁也一样。“它们就像炮弹一样坚固。”杰夫说道。我们抬起头,看着经久耐用的石板瓦一片片铺上去,屋顶一点点成形,禁不住想到,等这个屋顶需要翻新的时候,我们已经去世很久了。

在这个满大街都是整容脸、动不动就离婚的快餐时代,石板屋顶看起来就像是我们离永恒最近的事物。石板瓦屋顶和我的三个孩子都是最接近永恒的,正是为了这三个孩子,这个屋顶才建起来。

五月的天气时而阳光惨白、时而阴雨连绵,修屋顶的工人在五月的晴雨交替中连续不断地工作,母亲节也在这个施工过程中过完了。母亲节是个无聊的节日,无聊的原因不是人们常说起的理由,也不是因为整个社会把这个节日变成了一个让贺卡店和鲜花店生意兴隆的日子,当然也不是因为这个节日让某些人通过一年献一次殷勤,来消除愧疚感。母亲节之所以愚蠢是因为这24个小时转瞬即逝,而抚养一个孩子并非是一朝一夕之事。

养儿育女的辛苦可不单单在于没完没了的日常琐事,不单单是每天匆忙扒上几口饭,指导指导孩子做作业,和他们谈谈心理琐事这样日復一日地重复。如果我们停下来想想我们真正做的是什么的话,我们其实是在建造百年大业。我们是在培养孩子的性格,塑造传统,塑造价值观,我们塑成的这一切就像一条小河蜿蜒地,缓缓地流向远方,流出我们的视线,但却始终徐徐前行,长流不息。

假如我们这些做母亲的有人将养育子女看作一项为文明社会创造顶尖人才的工作,那么我们一定会惊叹于这项任务之庞大无限。养育儿女就像写小说一样,如果你光想着将其成就为一本400页的宏篇巨著,那么父母身上重如磐石、艰若攀峰的任务有时似乎令你感到心不能至,力亦不能及,而如果你只关注于每个句子的写作,那么这任务便简单多了。

母亲养育孩子的过程也是如此。许多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情,比如打场小型高尔夫球,蒙在被子里说会儿悄悄话,开车出去一边兜风一边和后座上的孩子吵吵嘴,甚至是一个吻,一次训诫,或是星期日早上去趟教堂……这些都像是给屋顶砌上一块又一块石板。如果你做这些事时专心致志,勤勤恳恳,那么你就能把孩子培养成人,并让他有一定的能力,来抵挡外界的风风雨雨。不仅如此,你还参与塑造了女儿另一半的未来,儿子子女的未来,甚至是儿女孙辈的未来,不论这些未来是好是坏。对待生活是乐观或是悲观,做事仔细周全或是粗心大意,这些生活态度都像水痘一样能够传染,孩子处于这种环境之下,就会耳濡目染。父母打孩子,孩子也会效仿,再去打自己的孩子。这种规律就像算术一样简单精确。“你一言一语都要当心,因为孩子会听见。” 由美国当代最伟大的音乐剧词曲作家史蒂芬·松德海姆担任编剧的《拜访森林》中,一位女巫母亲这样唱道。孩子反复听到母亲的话,久而久之,这些话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他们也会学着这样说。

人们对于如何来养育子女持有不同观点,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不能均一而论。文学作品中有许多抚养孩子的例子,例如科波菲尔夫人和《小妇人》中的妈妈,她们教育孩子的方式过于温柔。在《儿子与情人》中,戴维·赫伯特·劳伦斯把母亲描绘为情感上的食人怪,恨不得把自己的孩子生吞了。《傲慢与偏见》中的班纳特夫人则像是一位愚蠢的拍卖商,为自己的女儿寻求出价最高的竞价者。波特诺伊夫人恃强凌弱,吵吵闹闹。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些母亲都不尽人意,有的甚至令人心生恐惧,而这样的形象塑造也并非是巧合,而是有缘由的——缔造这些人物的作者都不是母亲。诸如此类母亲的角色会让孩子产生一种强大的意志力,促使他们去蔑视、嘲讽、丑化母亲,最终挣脱母亲的束缚。

即使是弗洛伊德学派来研究母亲的形象,那也没有什么研究空间。因为不管母亲是怨气重重或是飞扬跋扈、细心周到或是专横傲慢、亲切和善或是愠怒暴躁、洁身自好或是水性杨花,她永远和太阳一样,其中心地位无可撼动。在我们一生之中,所接触到的有关母亲的两种认知概念是大相径庭的,一方面,母亲从事的是被贬称为没有出路、没有薪水的家庭主妇的工作,但另一方面,母亲又被赞誉为一种神圣且不可或缺的使命。然而,母亲的身份并非如此。选择成为一位母亲,便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虽说做这个选择的时候有些懵懵懂懂,不过这种生活方式却很大程度上是塑造我们现在与未来的一个基石。成为一名母亲,有时觉得心满意足,有时又觉得沮丧落魄,经常感觉自己像是心脏移植手术中未经麻醉又还活着的器官捐献者。

五月的第二个周日便是母亲节,这个节日恰好成了一个送礼的契机,不过,那时送出去的粉红色鲜花如今已经褪败枯萎,成了不起眼的褐色,那时发出去的贺卡虽然起初还被静放在显眼的壁炉架上,可如今也和之前的那些贺卡一样,被扔到了首饰盒或桌子抽屉的最底层。所有这一切都有养育子女无关,就像那棵树干被锯断、装饰上玻璃制品的蓝云杉圣诞树和基督教教义无关一样。母亲是不平凡的,但她经常做的又是枯燥的粗活,虽说这听上去有些矛盾,但毫无疑问它是正确的。除开你自己的孩子,不然你怎么会喜欢一个经常让你抓狂,还不时向你提要求的人呢?既然母亲最终都会淡出孩子的世界,变成一个虽说不是多余的,但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怎么还会选择成为一位母亲,并且为此耗费毕生心血呢?在成为母亲之后,我们自己世界的焦点就不再是自己,这种想法又怎么会让我们愉快地接受呢?

再来看屋顶,它在师傅一砖一瓦的搭建下逐渐成型,愈加牢固,最终成为一个完美的整体,能够遮风挡雨,避暑御寒。这个屋顶不仅实用,而且外观宏伟。在屋檐下生活着一群灵魂,我成年的孙辈的灵魂。他们也许会说:“我们的祖父母在2000年为这个房子盖了屋顶。” 如果我的声音能透过时间的帷幕,我会告诉他们:“这个屋顶是为了给你们提供庇护和温暖,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地在这世界上闯荡,就像我们过去一样。” 也许房子早已转手他人,屋顶下住上了别人的后代,我说的这些话也权当自言自语了。不过,这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这屋顶承载的思想和意义。明亮的天空映衬着棱角分明的灰色屋檐,望着这景象,我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人世。但我也看到自己的永恒,看到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将得以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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