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风范

时间:2023-05-13 09:51:08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引 子

轉过年,就该是先师何其芳诞辰百周年和辞世35周年了。岁月流逝,泉台幽邈,但他的人格风范,他的诗、文、著述,特别是他的治学精神,却长留人间,给后来者以榜样,以启迪,以力量,不废如江河行地。

他为人真诚、平易、宽厚,从来不摆领导的架子,也没有某些学者的清高,乃至霸气。在文学所任所长的一二十年间,虽德高望重,能做到令行禁止,但上上下下,党内党外,大家都亲切地免姓称他其芳同志,谁也不以职衔相称。只有毛泽东在为他修改《不怕鬼的故事•序》时,特意在何其芳的署名之上添了“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12个字的正式官衔。我们做他的学生的几年,都称他何老师;调到研究所,我还这样叫,就被别的同志和他本人着实纠正过几次,只好跟着大家称其芳同志了,但在心里,他仍然是我敬重的师长。看得出来,许多人都有如我一样的心态。

关于其芳师的人格风范、学术贡献和治学精神,周扬曾作过这样的评价:“其芳同志在艺术上不断进行着新的追求和探索,在理论上也有自己的独立建树。其芳同志治学严谨,刻苦勤奋。他研究了我国古典诗歌、民歌、新诗在形式上的特点,根据现代汉语的客观规律,提出了建立现代格律诗的主张,并且在自己的创作实践上,对诗歌的形式进行了新的探索。他关于我国古典文学的研究,提出了不少自己独到的见解,推动了我国古典文学研究的发展。他不止一次地说过,做好古典文学研究工作,特别是总结那些带有规律性的问题,不仅有助于社会主义文学的发展,还可以丰富我国马克思主义的文艺理论。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这就是他的,也是我们大家的一个共同的奋斗目标。每个国家的文艺作品都有自己的民族特色。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也只有在自己民族的基础上才能得到很好的发展,这就要求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不但要和我国当前文艺运动实践结合起来,而且要和我国悠久的文化传统结合起来。其芳同志在这一方面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和贡献。”①应该说,这是一个有分寸的,实事求是的评价。而且也只是在其芳师的广阔研究领域中举其大要。事实上,还有一些重要的方面可以提及,如当代文学批评、外国文学研究、文学艺术教育、科研组织领导等,他都有自己的建树。总之,从做人,到作文,他都有许多值得记忆,值得效法的东西。

向上的人生

先师其芳同志的一生,是向上的、积极进取的、追求光明和理想的一生,是献身民族解放事业和革命文化事业的勤奋的一生。

先师出生于四川省万县(今重庆市万州区)割草垻一户家道殷实的何姓人家。祖父何纯〔金常〕父亲何绍德,甚至祖母程氏,都有较高的文化,算得上是耕读传家。母亲杨芙蓉的娘家,也是附近有名望的书香门第,像何家一样,属士绅阶层。作为两户书香门第联姻的何家的宁馨儿,先师降生于公历1912年,即民国元年的2月5日,阴历辛亥年的腊月18日,那天正逢二十四节气的头一个节气——立春。全家人都为这个在吉日良辰来到人间的长子长孙而高兴,祖父特为孙儿取名永芳,寄托了春光永驻,家道恒昌的厚望。

其芳师自幼聪慧过人。两岁时,祖父、祖母就教他背诵古诗,教一、二遍,就能记住。到了四、五岁,便请了家教先生管着读经书,作试帖诗。民国初年,兵荒马乱,万县一带的乡下,多匪患,割草垻自然也不平静。虽然由于防匪、躲匪,颇多干扰,不时躲进险要的石筑城堡包家寨,也曾到外公家暂避,甚至逃到峡江外的宜昌住过几年,但是只要有可能,他的祖父、外祖父、父亲都会延师到家,或让他到就近的私塾借读。读经书是枯燥的,比如,读《礼记》,他不怀疑孝顺父母的必要,但也感到那过于繁缛琐细的礼仪,太烦人了。他最感兴趣的是读那些父亲他们消闲时读的《三国演义》、《西游记》、《聊斋志异》等书。他从小性格沉静内向,不属于那种好动、淘气的孩子,对于年龄比他稍长几岁的舅舅们的斗鸡,斗蟋蟀一类的游戏,他充其量作为旁观者看看,从不掺和进去玩。而且对于本来毫无怨隙的雄鸡们,只是由于主人的怂恿,便彼此爪喙相加,斗争撕扯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颇有一种悲悯仁爱的怜惜。

包家寨里的枯寂的苦读岁月,固然为其芳师打下了坚实的国学底子,也练出了他用文言文写作的能力,却同时让他感到孤独。满眼尽是石质的围墙,石砌的房子,石铺的院子,显得异常单调,城堡之内,草木不生。喜欢沉思的他,常从城堡的碉楼上远望四周起伏的群山,想象着山外的世界。那是一个神秘的,极富诱惑力的未知世界,他一定要出去看看。

五、六十里路外的万县,已经有了新式的学校,附近也有孩子去读书了。他们带来许多外间的信息。其芳师也想去,但他的祖父和父亲很保守,只想让他在家里继承殷实的祖业,说什么也不答应。后来,还是在母亲的支持和外祖父的帮助下终于如愿以偿,上了县城太白岩下的高小。那是1926年的春天,他14岁了。

他勤勉好学,国文课尤其好。国文老师是一位饱学的老人,叫彭云友,学问深,课讲得活,很受学生欢迎。他特别欣赏这个名叫何永芳的学生的才华,欣赏他芳华四溢的作文,建议他把名字改一字,易“永”为“其”。后来名满天下的“何其芳”,就是这样从这个太白岩下的古老书院和新式小学开始启用了。

高小只上了一学期,其芳师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万县中学。不久,在一次全县的国文统考中,他的作文《我们为什么要读书》名列第一。在万县初中,他还曾亲历了英国帝国主义的军舰在1926年9月5日炮轰万县城,造成我军民伤亡五千余人的惨案,学校也遭炮击。这件事,在他的心里,种下了深深的仇恨的种子。

其芳师在万县初中读书时,曾经与一位从外地来的小学教师祝世德有较深的交往,祝世德带给他很多五四以来新文学运动的信息,鼓励其芳师多读新文学的作品。这对长期受国学熏陶的其芳师来说,无疑是重要的启蒙,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现代思想的窗户。所以,后来到了从重庆私立治平中学毕业以前,他已经读过许多翻译进来的外国文学名著和新文学运动以来的大量有代表性的作品了。

闭塞的峡江古城万县,是再也无法锁闭住视界日益拓展,并且受到新文化思想的最初的滋润的小青年其芳师了。他向往着外部世界,在不可遏阻的求知心的推动下,终于与两位好友结伴,东出夔门,前往上海,考入吴淞口的中国公学预科。

上海的十里洋场,花花世界,纸醉金迷,对他毫无诱惑力。他就是喜欢读书。学校的课程很松,很自由,其芳师抓紧一切时间苦读,如饥似渴,充实自己。读莎士比亚、易卜生、梅特林克的剧作,读徐志摩、闻一多等新月派诗人的诗,并且与在那里教书的沈从文有过间接的文学交往。他也开始写诗,甚至写小说在《新月》杂志上发表。

1930年,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到上海招生,他以优异的成绩同时被两所学校录取,而且名次靠前。预科(高中)只上了一年,就能连中两个“状元”,这在他的家乡万县,在他的亲族中,确实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他是在乡亲们的夸奖和父母亲的自豪中负笈北上的。先入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选修朱自清的《高级作文》课时,曾以一篇出色的《南寄》,得到朱先生的当众表扬。后因故转读于北京大学哲学系。这是1931年的秋天了。

在清华、北大读书的几年,他除应对必修和选修的专业课程外,把大量的时间都用于广泛的文学作品的阅读。同时,写诗,写散文,与诗友文朋自编刊物。他与卞之琳、李广田一起,把各自的诗编为一集出了一本三人合集《汉园集》。其芳师自己的一集包括了1931—1934年的《预言》、《罗衫怨》等16首诗,由卞之琳编成后取名《燕泥集》。其芳师对这个集名很满意,说自己就是一只辛勤啣泥的燕子。这本合集虽编成于1934年,但直到1936年3月才由商务印书馆正式出版面世。由于《汉园集》在当时文坛上产生了很大影响,三位作者因此而被称为“汉园三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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