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初一 [又是一年农历十月初一]

时间:2019-11-27 11:36:11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初一雨天,半个月不会有好天气。农谚是来自老百姓的真理。这不已经一周了,天空依然是皱着一张脸,阴郁又苍茫,好像有着化不开的浓浓愁怨。皱着,皱着,就下起雨来,淅沥沥,哗啦啦。雨是天空的眼泪呢!

  

  可是,这雨却下不到我的心里。天气又湿又冷,寒风嗖嗖,北方的冬天已拉开了帷幕。但是,我的心却清风明月般地舒朗。平日里,自己就像一只牵线木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埋头于工作,就如一只不得已埋头沙土的鸵鸟。可是,今天,我有天经地义、理直气壮的理由推掉工作,抖落掉满头满心的尘埃——我要去给父亲上坟。

  

  时间是疗治伤恸的良药。谁说不是呢?我拿着这各种物事,去给父亲上坟,心里已没有悲伤。除了常规的烧纸、香烛、冥钞、元宝、蛋糕、水果,我还特意给父亲准备了香烟跟酒。父亲生前爱烟好酒。母亲说,年轻时的父亲,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抽烟,抽上一支过了烟瘾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起床。父亲右手食指中指焦黄的烟熏色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父亲,我最敬佩的事情之一是父亲戒了烟。我忽然发现父亲不抽烟了,母亲说戒掉了,我非常讶异:怎么可能呢?我的几位烟油子同事决心戒烟,他们想了各种办法,其中一位衣兜里、办公桌抽屉里总是备有足足的瓜子,欲抽烟了就嗑瓜子,可是坚持不了两三天就又抽上了。抽了戒,戒了抽,反反复复,至今他们个个依然是香烟的亲密伙伴。我不知道父亲戒掉烟走过了怎样千辛万苦的路程。可是,疾病终究没有放过他。父亲死于肺癌。中年之后,由于疾病,酒,父亲喝的也少了。我知道父亲有着怎样的无奈与迫不得已。尘世中总是有太多的束缚、戒律与牵绊。如今的父亲终于摆脱了这一切。无边无垠的天空,没有遮拦,没有阻碍,父亲该会像一缕风,一片云一样不用顾虑,也不必顾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吧。那么,还说什么呢?想抽就抽,想喝就喝吧。看!这烟这酒,您老人家还喜欢吧?

  

  父亲的音容笑貌在脑海浮现,浓浓的父爱重回心头暖暖地回旋缭绕,我去给父亲上坟,恍惚间,好像是回老家看望父亲,我的心里盈满了轻松与闲适......

  

  这是去上坟啊?同事急匆匆地去上班,看到我两手满满地提溜的东西,脚步慢了下来,暖声问道。

  

  怎么一个人?建东(我先生)呢?该同事本是一位热情、真诚、坦荡之人,平素里就是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其爱人,我们又是关系很好的姐妹儿,此时,更是嘘寒问暖。

  

  出差了。这是实情。人已经走了一周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我前天回去上的坟。

  

  你是给——

  

  我父亲。

  

  我有点儿吃惊,好像没多久在校园还碰见过他的父亲,一个很随和、硬朗的老人。于是说:我原以为,他老人家还健在呢。

  

  没他了,已经三年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们的谢世原只相隔一年,一时间,心下瑟瑟的、凉凉的。我想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可找不到适当的话语。犹豫间,就听他朗声说道:这上坟有什么讲究吗?

  

  我明白了,任何安慰的话语都不必说,大家彼此彼此,这其中自有一种温暖与慰藉。哦,清明、十月一,不兴拿肉。周年时,一定要有肉的。其它,像烧纸呀、香烛呀什么的,都一样。我现学现卖。

  

  我们边走边聊。很喜欢这样素净的时光,在这素净的时光里聊着家常、聊着风俗、聊着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话题,我仿佛触摸到了生活的肌理,嗅到了生活最朴素、最馨香、最诱人的气息,那是兰花的芳香,那是丹桂的芬芳。啊,生活是美好的呀!

  

  你怎么去呀?

  

  公交车,很方便的。

  

  一路顺风啊!说完这句话,他走向教学区,我朝学校大门口走去,心头热麻麻、暖融融的。

  

  慧,这是干啥去呀?同事李姐运动衣运动鞋地从外面小跑着回来。她显然是去晨练了,看到我,大老远就打招呼。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人就到了跟前,额头上热气腾腾,脸红扑扑的。哦,上坟去呀。我初一当天就去了(她也没了父亲)。不过,不晚,这几天正上坟呢,‘早清明,晚十一’嘛。

  

  李姐的话,再次让我的心头热热的、酥酥的,你锻炼了?坚持得真好,难怪有这么好的身材!

  

  我的赞叹是由衷的。李姐本是我欣赏的那种人,活得本真、自然、坦诚。她业务能力强,又有高度的责任感,工作自然没的说,出类拔萃!但是,她一点儿都不费心劳神地去争个诸如优秀、骨干、标兵、十佳之类的什么名头——让别人为这些世俗的虚名去挣扎沉浮吧,我自闲看云卷云舒。她自有一种傲雪红梅的脱俗俏拔之美。不过,舞蹈却是她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广场舞、交谊舞,跳得花样百出,且舞姿优美,令人眼花缭乱,有时还混入老年人的队伍打太极。生活过得如鱼得水,昂然生机。我想到一棵开花的树,春天,她繁花枝头,竭尽全力地彰显风采,但她绝不是为着谁的喝彩、鼓掌、惊讶与赞叹,她只是在用心体验生命的过程。阳光下,那每一朵花开都是那么真诚、纯净、磊落,一派天然!

  

  李姐笑得更甜美了,说道:啥坚持不坚持的,习惯成自然,到了时候不动动,身心都觉得不爽。玩罢了,放飞心情。你不是也跳广场舞来着,这一段儿,咋不见你来了?

  

  我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想一出是一出,没有长性,哪比了你?

  

  习惯就好了。来跳吧。好啦,咱们别闲扯了,看要误大事了。你还要赶不算近的一段路呢。回头再聊。早去早回啊,再见!

  

  李姐噔噔地跑走了。跟李姐聊天,你立马会感到神清气爽。此时,我的心轻盈又舒展,像蓝天中的白云,沐着阳光,随着清风舞蹈......

  

  墓地肃穆又安谧,好大一片,似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这里长眠着我们本家几辈辈族人,坟冢大大小小,错落有致,自山脚下呈扇面铺展开去。这是一个背风朝阳的好地方。冬天里,晴好的天气,阳光普照,这里该是非常温暖的吧。

  

  墓地沉淀了尘世的喧嚣。每每置身于墓地,我就像置身于一片神奇的净土,我的心顿时会宁静、安定、澄澈起来......

  

  爷爷奶奶的合冢已是很沧桑了,跟墓地那特有的灰蓬蓬的格调和谐又统一。坟头上那落尽了叶片的枯枝乱发一般交错纠缠,在这冬日里,显得零落、衰败、枯寂又苍凉。但是,那又怎样?夏天到来时,它们定会再次焕发生机,青枝绿叶,蓊蓊郁郁。可是,父亲的坟茔还裸露着大片的黄土,那新鲜的黄土再次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爸,您在那边还好吗?情不自禁地心里一声无声的呼唤,鼻头儿一酸,眼圈潮润,心里已是汪洋一片。香烛已燃起,三炷,爷爷奶奶一炷,父亲的、还有叔父的。青烟袅袅升起,随风欢快而去,那是我们发往冥界的讯息呀,爸,您可收到?一如您生前,逢年过节时,当您得知我们要回去,高兴得在屋子里就坐不住了,一大早,时不时地到大门口张望迎候,嘴里念叨着:咋还没回来?路上不顺吗?高兴又担忧。

  

  我帮着大姐在父亲的供桌上摆置好一应享食,大姐就一丝不苟地在父亲的坟茔前燃起了纸钱,嘴里念念有词:爸,十月初一嘞,我们看您来了。给您送的钱,您可收好喽。尽管花,甭舍不得。一会儿,又听大姐无限欣慰地说:看,火焰起得多高,咱爸高兴啊!

  

  我的心一片茫然,究竟有没有灵魂?有时信其有,有时信其无;有时希望其有,有时又希望其无。此时此刻,我多么渴望其有!渴望父亲看到了我们,享用到了我们孝敬他老人家的这一切,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可是,一想到冥界一如我们世俗红尘,需要仰仗金钱,讲究个名利、地位、权力,我的心就极度痛苦。每到清明、十月初一这样的节气,集市上就会纷纷涌出上坟所需的种种物事,种类之繁多,花样之翻新,你会讶异得瞠目结舌。冥钞的币值千亿、万亿,天大地大;纸做的金条金光四射;纸元宝银光闪烁,惟妙惟肖。红尘中的男男女女惊喜着、痛快淋漓地竞相购买——谁都不愿自己的亲人在那边拮据受穷啊!巴望着他们过得体体面面、光光滑滑。我们自然没有免俗也给父亲带来了许多。还见过不少人家给亡灵送楼宇的:纸扎的房子,从最初的三间大瓦房,到最近几年,都是十几次的高楼大厦,越做越气派、恢弘。交通工具,原先是送高头大马,现在一律是小轿车。竟还有送丫鬟仆女、家丁、小斯、管家的!我的心一片黯然。如果是这样的冥界,那么还是没有的好!在尘世,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你的我的,争争夺夺,打打杀杀,难道还不够吗?如果一个灵魂今生后世、生生息息都无法摆脱利与欲的樊笼,那么就太可悲了!也太可怖了!还是让灵魂安息吧,归入泥土,回归大自然,真正地返璞归真,真正地安静宁馨,不再有纷争、烦忧与焦虑,无需揣度,不必谨小慎微,可以无欲无求,干干净净,坦坦然然,与清风作伴,跟白云为友,沐阳光,赏月辉,听清泉叮叮淙淙如银铃般地流出山涧......

  

  祭拜了父亲跟叔父,我们最后来到爷爷奶奶的坟茔前。可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打火机就是打不着火!大姐打了又打,最后只好无奈地放弃,说:兴许是没油儿了。我掂起一张烧纸,在升腾着青烟的香烛上引燃,可是,只冒烟,不见明火。大姐把烧纸虚虚地团成团儿,再试,依然不能成功。我们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阵子,心里越来越焦躁、郁闷,最后两人无助又无望,直起弯得已发酸的腰,下意识地茫然四顾,我心里思忖着:是不是要回家取火儿?可是这么远的路呢,需一步步丈量!突然,听到大姐又惊又喜地叫道:看!爸的坟头前又燃起了火苗。我回头,看到了一小撮红彤彤的火苗,在风中轻盈地舞蹈,美丽又温暖!像极了一尾金色的鲤鱼在金色的池塘里欢快地游动。大姐激动万分地说:爸看咱们点不着火,作难,帮咱们来了。大姐说着,拿起几张烧纸卷巴卷巴,几步奔了过去......我的心呼呼哒哒的,只觉一股热流电讯一样地涌边全身。父亲舐犊情深,就像他生前,每当我们在生活中遇到困境,彷徨、无助、挣扎之时,父亲总会及时地伸出有力又温暖的手臂。大姐成功地引了火,轻松地用火来发送着我们给祖父母带来的礼物钱财。火是沟通阴阳两界的另一座桥梁啊!我的心汹涌着感情的潮流,情不自禁地扑向那温馨的火苗,它似父亲温暖的招手。一时间,我真切地感觉到父亲就在身边,他慈祥而亲切地笑着。我信服了灵魂说!再次给可亲可敬的老父亲叩头,语无伦次地呢呢喃喃:爸——,您真是太好了!太谢谢您了!您要保重啊!在那边好好的!。火苗依然在欣悦地摇曳,我用一根小木棍儿撩拨那黑色的灰烬,吃惊地发现,根本不见一星半点儿未燃的土黄色烧纸——父亲是怎样想方设法、用尽一切办法使死灰复燃的呀!眼泪禁不住哗哗地涌出眼眶。也许您会说这种现象纯属正常:炙热的灰烬,足够强劲的风力,空气中充足的氧气,火重新燃起,不足为奇。科学总是凉森森地冷静。但是,此时此刻,在这墓地,在我慈祥的父亲的坟茔前,我无法被说服。我切肤地感受到了父亲那浓浓的父爱。

  

  对于父亲我有万般不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墓地,每一次回首都依稀看到父亲慈祥的容颜,如银的白发在寒风中飘摇,高举的手臂微微晃动,荡出一波一波温暖的涟漪。啊,父亲,愿您在天堂幸福、快乐,永远!

  

  站在墓地的边缘,好像站在阴阳两界的界线上,站在红尘之外。我的心仿佛刚刚历经了一次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洗涤似的,澄澈而通透。遥望红尘,顿觉云淡风轻,清清爽爽,从而更清楚了自己的人生,孰重孰轻、孰是孰非。喜欢春天里开满花的树;喜欢绕村而过的那条从容的小河,日日夜夜唱着欢乐的歌流向远方;喜欢屋檐下呢呢喃喃的春燕;喜欢冬天里剪影一般的老树上小麻雀吱吱喳喳欢叫嘻闹......喜欢一切单纯、天然、质朴、洒脱的生命!

  

  我想起我的一个舞友。她本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人,事事都要与人争个高低上下,又往往不甘落后,从不服输。甚至,巾帼不让须眉,三十六七岁,过五关斩六将,终于登上了医院副院长的宝座。正当她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再创辉煌时,晴天霹雳、当头一棒,被查出乳腺癌。幸运的是,发现及时,手术很成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她,从此脱胎换骨般地变了一个人似的,极度容淡泊,洗尽铅华,脸上常常挂着平和、明朗的笑。她知道了一缕清风、一线阳光的价值,她明白了一口泉水的美好,她珍视一花一草,甚至一撮泥土。说起以前的自己,像说起自己的前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傻!

  

  回首父亲的坟茔,它已融入了那灰蒙蒙的群体,模糊不清了。苍茫的天宇似温柔的穹窿,母亲般地庇护着那沉默安静的群体,那一方天地看起来是那样完美无憾地和谐。我缓缓地转过身来,怀揣着一颗无比明澈的心,依然决然地扑向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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