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时代_by屈远志] 洪荒时代

时间:2019-12-14 10:26:22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摘自《灵魂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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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所在的位置,在地势稍微高的地方,那洪水虽然还没有到来,但它在一面凶恶地吞噬着对面的山坡,还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们这边冲荡过来。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向身后跑去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则迎着那汹涌澎湃的洪水迎上去,在雨水的冲刷中呼喊着:爸爸——爸爸——

  这个小女孩正是郝妮子,她在呼喊着他的父亲郁家明。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在与我们相隔的这个洪水的对面,在对面陡峭的山坡上的攀爬人群中,正有着郁家明。

  郁家明正像一个勇士一样,在向山坡的高处攀爬着,那洪水始终在他身下的山涧,却近不了他的身子。但郝妮子却奋不顾身地向洪水跑去,想去找自己的父亲郁家明。

  显然,她这一胆大妄为的行动不会得逞,周长祖从人群中冲出去,迅速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并把她整个身子都抱了起来。

  这个绝强的小女孩反抗着,挣扎着,但已经不能阻止周长祖的脚步,她很快就安全地被放置在了一个地方,我们所有的人们,爬上了那个台阶的顶端,进入了袁方所躲藏的那个屋子里面。外面的狂风暴雨在继续着。

  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回去的路被洪水冲断了,我们怎么回家啊?郁子戈在屋檐下摆动着自己廋弱的身躯,边说着话边来回地走动着,周长祖用湿漉漉的手扶住了他的身躯安慰着:孩子,别怕!这洪水很快就没有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金后山始终站在我的身边,他把身上的厚厚黑色外套脱了下来,再把里面的一个长衫脱下来,整个身躯上就剩下了一件单薄的短袖了,他的臂膀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然后,他把脱下的那个长衫披在我的身上说道:穿上它吧,会暖和些的。这个长衫在我脊梁上,我感觉到它沉甸甸的,一种暖流也在我身躯上窜动起来。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突然感觉到他是那么的高大、威武。而他已经不再理会我,只顾自己把刚才最先脱下来的外套朝自己的身躯上批,这个外套看着很是厚实,但它早已经被雨水浸湿了。

  看,快看呐,那不是郁京忠吗?他刚才跑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周长祖突然说话了。大家的眼光开始望向那个黑色的大铁门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那里摇晃着,然后就有一个身影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长祖叔啊,您看那不是令天亮吗?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怎么跑到我们这儿来啦?郁子戈也跟着喊了起来

  周长祖附和着,然而佝偻着身躯的赵蝈蝈早已迎上前去,他的身影在雨水中冲刷着,声音也在雨水中穿荡着:是令天亮啊,他给我们带好消息来啦,他定时给我们带好消息来啦!

  他的孙子赵磊从黑乎乎的房间里跑了出来,一面跑一面哭喊着:爷——爷——别丢下我啊,别丢下我!

  许久没有说话的周老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他一把拉住了赵磊的手臂,阻止着这个孩子的莽撞举动,并强硬把他抱进屋子里面去。可是,赵磊很快就又跑出来,他还想再次冲进雨水中,只见赵蝈蝈早已站在了台阶上。

  郁京忠在雨水中重新打开了那扇大铁门,迎来了从外面跑进来的令天亮。令天亮一直向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喊着: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到他跑近前的时候,已经气喘嘘嘘的了,但他站在屋檐下依旧不屈不挠地说:

  水库没了,水库的大坝被毁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叙述着,而在一旁的周老虎一言不发地走进雨水中。

  大家伙的目光随着周老虎的身影移动着,移动向空旷的大地,移动白色墙壁外面那巍峨的山脉。

  我们就守在这儿吧,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令天亮口中在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

  赵蝈蝈在屋檐下不断地来回踱着步伐,他一会儿看看对面的山脉一会儿又回过头来看看身边的人,他接着令天亮的话说道:是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山上的人儿会回家的,我们也会回家的。

  一场罕见的大暴雨迎接来了魔鬼般的洪流,人们在灾难的面前除了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哭泣之外,就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又一个寒冷的黑夜,但大家始终都坚信着终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阳光照耀大地,欢歌笑语重返山林。

  人们的愿望最终还是实现了,在整整三个日夜之后,那场大暴雨就停歇了下来,山谷间的洪流也慢慢地消减起来,阳光也开始倾洒在人们疲惫的面孔上。

  我们大大小小几十个人站在白色墙壁的对岸,隔着一条汹涌的河流向着对岸的人们在大声呼喊着,对岸的人们在山坡上也在向我们呼喊着,一边呼喊一边向我们这边投掷着食物。

  接下来的几天,是漫长的等待等待着那些洪流慢慢地消失——只有肆虐的洪流消失了,大家才能重新跨过河流回到家里。

  

  最终,决堤的洪水消失在山脉之间,崇山峻岭之下又展现出了往日的气象:阳光是暖暖的,风儿是柔柔的,溪水也是缓缓的但是,还是有一些景象刺眼地展现在蓝天白云下,那被被洪水冲乱了的田地喝山路,

  那展现在山脉底下的道道沟壑和处处堆积的泥沙,还有那些善良而又温和的人们面孔上的黯然伤神——这些共同构成了马角山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的灾后狼狈。

  这场灾难给生存于此的人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人们的思想就像是如泛滥而又汹涌的洪水一样,在脑海中无声无息地汹涌翻腾了起来。灾难后不久的一天,人们开始聚集在郁曾东的院子里,对他们的现状和未来议论不休。

  水库没有了,我们得赶紧把它修起来,这样,我们马角山的水才不会枯竭。

  金后山在极力地建议着,我当时就傻傻地站在他的身后,而我的身后是郁京夫、王美玲夫妻俩,他们的身边是自己的小儿子郁梦华。

  他们的大儿子郁子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那天村子里的小孩都被大人们带到这个院子里来了,他当然也是不可能再回到学校里给孩子们上课的。

  我没有去在意郁子戈到底去干什么去了,但我的心思却几乎都放到了人缝中的一个小女孩的身上。她被一个面庞阴郁的中间男子拉着,她的身子一个劲地往人群外面挣脱着。

  中年男子一边想办法拉住这个小女孩,一边用响亮的声音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正因为是水库决堤,才导致了河水的泛滥,如果我们不聚起那么多的水,那么我们就不会遭遇如此大的洪水。

  京忠哥,你的意思倒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修那个水库的?那水库可是曾东叔和来水叔带领我们大家一块修起来的,修的时候你不说啥,怎么现在反对了?一个声音尖锐的年轻人反对着。

  不是那个意思。天亮,我不是那个意思!郁京忠眼睁睁地看着手上的小女孩就要挣脱了,他还要应对令天亮的质疑。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质疑的,大家不知道郁曾东的这个二儿子是怎么想的,他们很想透过这个老二了解到郁曾东的想法。

  但郁家的老大没有给大家机会,他仿佛早就猜到了似的:我大现在下不了炕了,这些小事情,我们就别再打扰他了。不就是修路的事情吗,我们就干吧,连被冲夸的房子、田地,我们一块给他整好了!

  郁老大说的是啊,我们得赶紧把道路和学校修起来。一个深沉的声音大老远就传了过来,众人顺着声音向外面望去,看到一个身披长衫的男子,正从河边的道路上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大家很快就认出来,这个人正是昔日的土匪周老虎。

  人们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惊异之色,神情很快就缓和了下来,这是在常年累月中所积累下的反应。

  之所以这样,那道理再简单不过了:起初的周老虎,是一个无恶不作、人见人怕的土匪,但在社会形势之下,他却意外地放下了浑身的邪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来帮助乡里乡亲起来。

  他的转变,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自从被抓到县城里被教育之后,他再次回到马角山后就带领起许多人来修正道路起来。他的积极踊跃表现,在之后的日子里更是淋漓尽致地表现。

  我清楚地记得,郝军把我胁迫上九层楼的那一天,是周老虎带着人把郝军的母亲接到了九层楼下面,让一个母亲召唤回了自己孩子的心智——我才因此而得救。

  我也清楚地记得,正是在大雨磅礴、洪水肆虐的那个下午,是周老虎依然决然地走进了雨水中洪水最终消失了,但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却倒下了,是因为从光滑的山坡上滚落下来的。

  而这个魁梧汉子从山滚落的原因是,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在体力严重透支后,顺着满山的横木滑落山坡。

  这个体力透支的老人是郁曾东,他因为看到自己的孙子郁子戈、郁梦华和更多的乡亲被困在洪水对面,几天几夜的回不来家,他在情急之下带领着村落年轻力壮之人,在洪水的另一边大肆地砍伐树木,想在洪水之上搭起一座天桥,好让对岸的孩子们早日回家。

  树木在山坡上倾倒着,他的体能在消耗着,但当洪水消逝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所设想的那座天桥还没有搭建起来——他已经不需要再搭建天桥了。

  山坡上劳累了几天几夜的人们开始停下来,他们欣喜地看到,对岸的孩子们已经开始横跨了河流。

  周长祖带领着众多大人和孩子,从被洪水冲刷的快要倒塌的教室里走出来,穿过了已经消减的差不多的河流。

  山坡上劳累了几天的人们扔掉了手中的斧头和锯子,向自己的孩子迎接了上来。但唯独有一个人仍旧仍旧站在山脉之上,他只是远远地望着跨过河流的孩子们。

  周长祖看到了山脉上的这个身影,他像是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一样,在光滑的山坡上攀爬着,向那个身影紧紧地靠拢过去——几乎除过我之外,没有人发现这一反常的一幕。

  我伏在金后山的脊梁上,金后山小心翼翼地趟着那已经消减了许多了的河水。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不断向山坡上面移动的周长祖,也看到了山脉上静静地站立的那个身影。

  近了。他们离得越来越近了!眼看周长祖就要爬到那个身影边上了。可是,那个身影却晃动了一下,在山头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阳光是明媚的,风儿是轻柔的,那个已经疲惫不堪的身躯在山脉上面晃动了——仅仅是一晃动,他的身躯就向山脉跌倒下来。

  身躯跌倒在光滑的山脉上,又滚落在密密麻麻的横木上,顺着横木向山坡下滚落下来,就像是山头的巨石轰然倒塌下来一样。

  原本已经接近上来的周长祖,他眼看就要来到那个身躯的跟前,只要他稍微快点的话,他就可以扶住了那个身躯的。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转眼间那个身躯已经砸落在山脉上,而且向他自己汹涌而来。

  那是一个倾尽了所有力气、再也坚持不住了的身躯,这个身躯在灾难消失后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在巨大的压力和疲劳之下,已经不可能再屹立在山脉之上了。

  一个血肉之躯在干完它所能干的事情之后,就像是屹立在山脉上的树木一样轰然倒塌下来。

  周长祖看到这个轰然倒塌的身躯,他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的身躯一跃而起,像是从山头飞起的老鹰一般,一下子飞起来扑向了滚落下来的身躯上——他的身躯扑到在滚落下来的身躯上,两个身躯交缠在一块在山坡上滚落起来。

  山坡上静静地躺在的横木,犹豫被人们砍掉了树干和枝叶,只剩下了光滑、赤裸的躯干,它们在雨水的冲刷下,原本还可以勉强挤在山坡上,但当滚落下来的两个躯体撞向它们的时候,它们就没有了力气在拥挤在山坡上。

  这些被砍伐掉的树木就像是有了生命力的动物一样,徒然爆发出嘭嘭嘭的声音,顺着山坡滚路下来。

  我在金后山的躯体上看的分明:那些积木在人的身躯的冲撞下,顺着山坡滚落着,而人的身躯也随着积木的滚落越发的滚动了起来。山脉上爆发出万木咆哮的声响来。浩浩荡荡的积木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山脉下河水两岸的人们都惊呆了,他们慌忙地向山坡上张望起来,有些人的双腿还在核实的冲撞中,还没有站稳身体。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抵挡,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悲剧在众目睽睽中上演了:

  许多积木从山脉上滚落下来掉在河水中,然后又顺着河水飘荡开去,而更多的积木则被各种各样的树木阻挡在了山坡上。那两个倾倒下来的身躯没有从山坡上面滚落进河水,而是被压在了积木之下。

  河岸两边的人们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山脉,他们手忙搅乱地在众多积木中刨着,两个人儿在等待着他们的拯救。

  周老虎的就这样被压在了积木之下,他的一条腿也因此而伤残了,在院子的外面走来的他也因此一瘸一拐的。

  像是一个战场上受伤的战士一样,身负着伤势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现实中不是战士的那么悲壮,但也绝对不是日常琐事一般平淡。

  那天,周老虎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挽救那个倾倒在山坡上的身躯,他跟随着那个身躯一起滚落山脉,因而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他的事迹传唱在马角山每一个人的心目中。

  从那天之后,尽管有许多人开始重新去认识周老虎,但有一个人却是打心眼里感激他。这个人就是那天从山脉上滚落下来的郁曾东。

  郁曾东在经历了几天几夜的奋战,他砍倒了数不尽的树木,想要搭建一座天桥来迎接孩子们的回家,但最红还是在精疲力竭之后滚落进自己所砍伐的树木中,要不是周老虎及时的挺身相救,他现在不知道还在什么地方。

  郁曾东时感激周老虎的,他感谢周老虎在自己危机时刻能挺身而出,尽管没有阻挡自己的身躯滚落,但郁曾东被对方那种行径所感动。

  此刻,周老虎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郁家大院,郁曾东本人呢?他怎么不出来迎接自己的这儿救命恩人?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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