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炕与女人_by屈远志]热炕

时间:2020-03-19 10:19:38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摘自《灵魂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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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冬天的雪很大,我从热坑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丁雨泽了,而看到了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他正坐在炕头笑盈盈地看着我。

  另外一个中年妇女,掀着门帘走了进来,她当时身上穿着一个花格子的棉袄,虽然只有四十多岁,但体态丰盈的就像是一个大闺女一般。

  紧接着,又窜进来了一大堆的人,他们睁着大大小小的眼睛,看着我这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其中一个大声喊着:

  快看啊,这个孩子是从远方一个叫城市的地方来的!快来看呐,现在没人要了,郁曾东真有福气呐,捡来了一个孩子!

  这个人粗声粗气地喊着,他嘴巴上的胡须不断地抖动着,唾沫星子也四处乱溅着,几个妇女也在一旁热烈讨论开了:

  城市里的娃都吃什么了?怎么细皮嫩肉的,好像是个女孩子似的,他该不会真是个女娃吧。

  是啊,郁曾东,你可要弄清楚了,咱要这个孩子,他会吃掉你很多粮食的。

  那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他并不为其他的声音所干扰,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面孔,像是在观看一个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我的眼睛不住地转动着,看着这群稀奇古怪的人,不断地向墙根缩着,把身上的被子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拢,等身板结结实实地挨着冰冷的墙壁时,一股透彻身子的冷冻钻进了我的躯体,我像是被逼上绝路的人儿一样,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一下子就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这样的声音很快就在冬日里的这个村庄炸开了锅。

  刚才走进来的身穿着花格子棉袄的中年妇女,开始连哄带骗的对我说:

  孩子,不哭哦,这就是你的家了,你的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的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回来啊。

  她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去,对着身后的那些服装邋遢的人说:

  快别看了,大家都回家吧,等这个孩子以后适应这儿了,你们再来看个够,到时候你们就是他的叔叔阿姨呢。郁曾东,你说是不是啊?

  房间里一阵哄堂大笑,坐在炕边的中年男子,突然转过身子对着众人说道:

  你们小声点吧,如今这个孩子就是我郁曾东的孩子了,也就是你们的孩子了,你们都小声点,别吓着了这个孩子啊。

  他说着示意身边的花格子棉袄妇女道:把炕洞里的柴火烧的更旺点吧,给火盆里也添上炭火,今天来了这么多的乡里乡亲的,我们也得好好招待招待的。

  郁曾东说着,就吆喝着众多人们走出了这个小屋子,我趴在用树木做成的窗子前,探着脑袋向外面望去,只看到一堵黄色的泥土墙,墙上面飘洒着朵朵雪花。

  一股冷气也一个劲的往我脖子里面钻。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就顺势倒在了被窝中,让那热气从被褥里面直直地窜上来,侵扰在我的周身。直接挨着炕头的身体,很快就感觉到热烘烘的了,我心里顿时充满了种种疑惑与惊恐。

  刚才走掉的花格子棉袄妇女,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我吓得不敢出声,把脑袋紧紧地埋在被窝中,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里面,似乎是只要一听到什么危险信号

  我就会立马爬起来投入到战斗中。然而,走进来这个身影在炕头停留了片刻,把被子向我身上拉扯了两下,就默默地走开了。

  她一走开,我就像是摆脱了什么凶神恶煞似的,立马长长地出着气儿,僵硬的身子也瘫软下来,那温暖更加肆无忌惮地向我周身汹涌而来。但我耳朵里,却听到了一阵躁动声。这些声音和刚才的一样

  有说有笑,从冰冷的空气中传播而来,从厚厚的墙壁间穿透过来,深深地钻进了我的内心。

  在长久的躁动中,我终于忍不住爬下了热炕头,蹬着一双娇小的、有着花纹的运动鞋,蹑手蹑脚地走向了门口,用小手轻轻地推了下那扇黑色的木门。

  咯吱的一声轻响,木门间就露出了一个细长的门缝,从那门缝间我刚好看见了那个有着满脸胡渣的郁曾东,他高高地坐在一个高大的黑色桌子边上,挨着他的是一连串的男人和女人,他们紧紧地围绕着这个高大又宽阔的桌子,双脚都踩在桌子下面,双手也不停地在桌子下面搓来搓去

  我看到了一堆火红的炭火在黑色的盆子里静静地躺着,看到了那些或粗糙或细长或厚实的双手在这盆炭火上面摆过来摆过去,时不时地双手握在一起,弄出皮肉摩擦的声响。

  待我再次看到郁曾东时,他身上已经披着一件厚重的黄色大棉袄,棉袄的领子是黄黄的毛发,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动物的毛发被他披在肩膀上一样。

  同时,我看到了他脑袋上多了一定同样厚实的帽子,帽子的边沿也都被厚厚的黄色毛发所围绕着。郁曾东身子倾斜了下,他把一只手探到桌子下面,然后够着了一个金黄色的铜壶来,这个铜壶的嘴巴里面不断冒着热气

  不久之后,这样的热气就跑到我的鼻子里来了,我狠狠地嗅了两下,火辣辣的气流直直地钻进我的鼻孔里,开始在我喉咙里面搅动起来。我打了喷嚏。

  这个喷嚏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霹雳一样响彻在我的耳朵里,同时也传进了那些围绕在大黑桌子的人们。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大家都转过了身子向我这边望着,而他们身边的桌子上都稳稳地放着喝酒的白色小杯子。

  那个穿着花格子棉袄的女人走了进来,我来不及脱掉鞋子就滚进了被窝中,用厚厚的被褥把我整个脑袋都捂了起来,那个女人在炕边摩挲了一会就走开了。

  我再次从炕头爬起来行走在冰冷的房子里,把目光从门缝中望出去,看到了那些热气腾腾的酒杯还有那些已经面红耳赤的人们。

  突然,一阵狂乱的狗吠声强烈地震荡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郁曾东和在座的人都站起来,纷纷地向窗外望去。而那扇紧闭的大门哐当的一声就被打了。

  随之,一个浑身是雪的人冲进了房子,他来到了人群边上并强悍地挤进去,把双手放在黑木桌子下的火炉上烤着,口中不断地喊着: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在这个出现的人的身后,从门缝里挤进了另外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他们带着高高的棉帽子和白色的手套,肩膀上都扛着一个长长的家伙,这个家伙一半是木头的、一半是铁的,后来我才知道它们是一个冰冷的武器,能发射子弹的枪。

  这些扛着枪进来的人浑身也被积雪覆盖着,他们的肩膀上除了扛着一杆长枪之外,还合力抬着一个庞然大物:

  有着庞大的四肢,光滑的身躯,大大的脑袋,尖尖的牙齿,鲜艳的花纹郁曾东站了起来,他从牙缝里努力地挤出了两个字:豹子?

  这个庞然大物啪的一声,就被摔在了地板上,花格子棉袄妇女听到了这个声音从屋外冲了进来,她看到这个摔倒在地板上的庞然大物后,惊叫着又跑了出去。

  那些扛着枪走进来的人,向黑木桌子聚拢过来,大家便纷纷站立向一旁分散开了,那个最先走进来的人伸手拉下了头顶的帽子,不断地向木条凳子上甩去,帽子上的雪花也纷纷地掉落一地。

  凭借着从窗子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我看到了他短短的头发和年轻的面孔,看到了他的面孔展露出了笑容,也看到他张大了嘴巴喊了起了起来:

  马维娟嫂子,这个豹子吓着您了,兄弟们向您道歉了。他说着就站起身来向门口望去,没有找到那个身影,他又把目光转向了高坐在桌子边的郁曾东说:叔,我们总算有收获了,今天我们可以大餐一顿了。

  那些扛着长枪的人抖动着身上的雪花,就挨着坐下来,整个屋子开始被挤满了。我静静地从门缝中向外面张望着,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在不断地吆喝着、吵闹着,身上忽然有了力气,就拉开了门缝跑了出来,有一个人突然就喊了起来:

  快看啊,小孩?

  这个声音立马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地向我投来了目光,而我正好看到了不规则地躺在地上的野兽,看到了这头嘴角渗着鲜血的野兽,我害怕的跑的更快了。郁曾东喊了起来:马维娟,孩子跑出来了!

  这个声音刚一结束,我的身体就碰到了另外的一个身体,软绵绵的。从屋外走会进来的女人一把搂住了我,她不顾我的反抗就直接把我重新抱回了屋子。

  又是在热炕上,这个女人她细声细气地告诉我说:

  我叫马维娟,你现在是我的孩子,可不能乱跑了!看到地上躺的那头豹子吗?你跑出去的话,会遇到更多的豹子的,还有老虎和狼。

  她说着,声音就粗大了起来,像是在吓唬一个小孩子似的,而我不再哭泣,只是紧紧地把被子向我身上裹着。

  她说了很久就走开了,屋外却走进来了另外的几个人,我看到了其中的一个留着短短的头发,脸上没有胡茬,他目光中像是有什么亮光在闪烁着。

  我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刚才率先走进这个大厅来的那个年轻人,他混身不再有雪片了,肩膀上的雪花已经融化了,留下了湿淋淋的肩膀。在他身后的几个扛着长枪的人,也眼睛直溜溜地向我张望过来,我不断地回避着他们的目光

  等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的目光中就出现了一个佝偻着身躯的人,他从人群中走出来,口中不断地念叨着:没人要的孩子,没人要的孩子

  来水叔,您也来了!我是令天亮啊,您快来看啊,我们又打了一头豹子!那个肩头湿漉漉的男子说着,就拉起了这个佝偻着身躯的人向外走。只见对方乐哈哈地拒绝道: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现在在看这个孩子,你们也看看吧,大家都看看吧。

  他说话的时候,郁曾东和马维娟也挤了进来,他于是又对这两个人说:你们两口子真有福气啊,捡了个小子回来,看把你们乐的。

  马维娟不等郁曾东回答,就迫不及待地说:金来水,我们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这个孩子有六七岁了吧,他万一跑了怎么办?大家给出出主意吧。

  我再也受不了他们火辣辣的目光,就把整个脑袋又重新埋进了热炕中,整个屋子都沉浸在喧嚣中。

  在此后的许多个日日夜夜中,我的日子都是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面度过的,我每天除了面对形形色色的面孔,就是不断的吃饭和睡觉,我的世界中没有了自由,时刻都有目光在注视着我,就连我上厕所都会有人形影不离地跟着我。

  当然,我还是在一个黑夜,偷偷的跑了出来。但却被一个身影紧紧地跟着,那个身影在狂乱地喊叫着,并且不失时机地狠狠向我左小腿咬了一口,我惨烈地叫了起来,郁曾东在雪地里跑了上来,扶起了栽倒在雪地中的我,开始训斥着那条咬伤我的大黄狗来。

  我再次躺在热炕上,马维娟点亮了一盏煤油灯,让淡黄色的灯光在冰冷的空气里跳跃着,我透过沾满泪珠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盏煤油灯,仿佛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身躯,在黑夜中翩翩起舞。

  这种情景看的我眼花缭乱,我很快被疼痛折磨的哇哇大叫起来。在这个灯光下,马维娟热乎乎的手臂在我的伤口上划来划去,弄得我更加疼痛了。

  但郁曾东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的妻子在给我包扎着伤口,刚才那条咬住我的大黄狗跳过了低低的的门槛,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他不再叫唤,只是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看郁曾东又看看我,然后开始在郁曾东的双腿边蹭来蹭去。

  这时,那个小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随之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弯腰驼背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有着长着一副长长的脸庞,脸庞雪白而又清肃,没有一丝一毫的胡渣,光从他的相貌上看,他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他在走进来的那一刻却身子颤颤巍巍的,行动木讷而又迟缓,就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一样。

  等我仔细打量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走进来的这位年轻人,他不仅弯腰佝背,而且有着一双弯曲了的双腿。

  双腿弯曲而又细长,艰难地支撑着他那结实的上肢,上身被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大衣的下面还另外穿着几件单薄的长衫,长衫里面似乎还在紧裹着淡黄色的毛衣。

  这个年轻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的眼睛紧紧地向我望了过来,口中不断地发出呵呵的声音,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不断地行走的前方一挥一挥的,仿佛在用手来向我说明一些什么问题似的。

  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他的到来似乎并不受欢迎,郁曾东向他投来恶狠狠的眼光。但他理也没有理,一直从走了过来几乎是挨着炕沿了,那只在空中挥动的手碰到了马维娟的肩膀,马维娟没有理睬,他的手臂然后再次挥向了马维娟的肩膀。

  那条在地下跑动的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腿缝间,这个年轻人低下头去,看着地面上那条跑动的小狗,脸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来。

  他笑起来,嘴角就裂开成了一条缝,牙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马维娟只顾给我包扎伤口,没有去理会他,而郁曾东则开始抖动着长满胡渣的嘴巴,不耐烦地唠叨着:我怎么要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啊,现在又来给人添乱子了!

  马维娟白了郁曾东一眼,我突然感觉到伤口一阵奇痛,不觉地低声呻吟起来。这个女人又连忙转过神来,他慌里慌张地查看着我的伤口,用着急速的语气几乎是喊了起来:

  呀呀呀,咱家的这条狗也太厉害了!都把娃都咬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好啊,天这么冷,这到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娃他爸,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赶紧去找我们这儿最好的先生来,得找先生好好地看看,快去啊。

  我听着她的声音像是被鼓舞了似的,也就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呻吟声来。在地下面跑的那条狗,它跑到远处的墙角之后,又回过头来对着我发出汪汪的叫声。

  郁曾东似乎是不耐烦了,他在向门外走去的时候对自己的不耐烦地妻子说:都大半夜的,人家都睡觉了。在说完之后,他又很快地瞥了一下大黄狗,用一种沉重的语气说:狗子,来!狗子!跟我走!

  而在马维娟身旁的那位佝偻着身躯的年轻人,他的嘴巴张大更大了,嘴巴中更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嗷——嗷——嗷——

  郁曾东喊着大黄狗走出了屋子,关着了这扇小黑门,传来了他在地面上走动的声音,也很快传来了他打开这个大屋子另外的一个木门的声音。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在台阶上,在院子里走动的声音。

  紧接着,听到了咯吱的又一声响声,我知道他已经迈过积雪的院子,走过了围绕着这个屋子的四合院,打开了这个四合院的大门。

  哐当的一声紧闭大门的声音响起,我拎起的心也噗通的一下掉了下来。马维娟不再忙活了,她开始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我,旁边的年轻人则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张开的嘴巴和鼻孔中不断地冒着热气,他手臂也在空中一挥一挥的,好像是在向我说什么的。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把受伤的小腿向被窝中挪去,耳朵中听到了狗吠的声音。

  马维娟走出了小屋,过一会儿提着一个木质水壶走了进来,把一个涂着浅蓝色的洋瓷碗,摆在炕沿边的高木凳子上,左手熟练地拔开了水壶塞子,右手把热水壶倾倒下来,就有一股热气腾腾的白开水流淌了出来,倾洒在洋瓷碗中。

  然后,这个女人放下了手中的热水壶,捧起那个已经被白开水盛满的碗,小心翼翼地向我靠拢过来。我看到了那个冒着热气的婉儿在空中移动着,撅着嘴巴把脸转向了墙壁。

  马维娟苦口婆心地规劝我起来:娃儿,乖啊,喝点水吧!先生马上就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狗吠声,她就侧头倾听着,但佝偻着身影的年轻人已经在边上嘻嘻哈哈地挥舞着手臂。马维娟回过头对他蹬着眼睛,恶狠狠地说:

  还不睡觉去,还笑到几时去?但对方浑然不动,他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马维娟无奈地回过头来,又对着我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天生下来就不是个正常人,走路又瘸,又不会说话,养着这么个儿子可让人受罪啊!

  我似懂非懂地望着眼前这位残疾人,对方也向我张望着,鼻孔里流淌出来了鼻涕,他也不去擦拭。

  这当儿,狗叫声越来越响亮了,院子里的脚步声从窗户传了进来,马维娟走到了这个小屋子的门口,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孔。

  这个男子把身子从门缝中挤了进来,身后又紧接着出现了一位穿着艳丽大红袄的少妇,她的面孔苍白而又娇小,显然又被冻得发紫。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正在襁褓中的孩子。

  她走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马维娟惊喜地把他们让进屋子来,让他们坐在炕沿边上,不断地拉扯着家常话:

  家明回来啦!我们郁家的媳妇也来了!我们的孙女哦,长得多可爱啊

  她说着话的时候,不忘回过头来对着我说:你们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那个狠心的人把这娃留在这儿,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们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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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远志,当代作家、记者,1988年生于陕西省商洛市,18岁时完成了第一部长篇小说,2009年完成了《灵魂不死》的创作,该作于2013年7月出版,他正式出道。他的作品还有《丛林有公主》《人在外星》《妖孽之作》等。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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