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人者美 悦己者容【美以悦己享人】

时间:2019-12-25 10:32:23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这不是我妈妈的话,她寡语,也不能这样文绉绉的玩文字游戏。是我总结了我妈妈的那些事才提炼了这么个句子,在我妈妈的头脑深处,她就是在以美来使自己得到贫困中的低微的享受,她也没有忘记用自己创造的美来使周围的邻里得到愉悦和享受。

  有一篇文字怀念我的妈妈,说她是一个“园艺师”,我就是没有说她在后院子亲手打造了一个蓬勃而充满生机的小园,修筑一条曲径,那曲径之上的葡萄架给了曲径以绝美和情趣。这里要好好回忆那种美,不仅仅是感染我自己,也想留下那种无与伦比的唯美画面。

  原来这个设计是处心积虑的,那棵葡萄早就在厢房的一角,只是藤蔓沿着低矮的房檐自由的爬行。自从曲径砌成以后,妈妈就在曲径边上埋好了木桩,都是齐刷刷的高度,为了防止倒伏,她还用铁丝统统连缀在一起,形成稳定的结构。

  没有出两年,那些葡萄的藤蔓就乖乖地听话,爬满了曲径的上方,成了一道别致的庑廊,妈妈说,下雨了,去园子也有个搭雨的地方。原来她的第一考虑是实用,我就觉得她是需要我的赞美,但我小时候根本就没有语言的天赋,讲话都是断续的,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也没有多少可以让人觉得是赞美的词句。后来我明白妈妈是很失望的,但怨恨谁,这是上苍的使然,我妈妈也是会欣然接受的,她不会逆反那些天之道的。

  我的智商也足以被妈妈的想法左右,果真,有一次下雨了,我就出去了,躲在后院的那葡萄架子下面躲雨,但也发现了难得的情趣,你可以找一个葡萄枝叶很浓密的地方避雨,天上的雨,敲击着葡萄的叶子,发出一种时重时轻,时急时缓的音乐节奏,有时候,雨滴砸在叶子的中间,沉重的,仿佛是上苍的愤怒,我有些惧怕,自然地缩着脖颈,不敢出声;有时候雨滴没有砸中叶子的正中,而是叶缘,又滑下来,砸在另一片叶子上,有了缓冲,然后顺着叶子流淌下来。那轻重缓急,那高低不一,或砸或流或淌或滋的节奏感,仿佛就是音乐,我对音乐的妙处和感悟是非常低下的,但我想到了音乐,就已经是我开始对音乐发生了美感。我小学初中时候也有音乐课,但到了期末老师是不考理论的,而是挑了你站起来唱歌,我分明记得老师给我的分数是40分。所以我一直不敢表现我那点幼稚园水平的音乐。

  我到现在还这么认为,人的联想只有在雨中,在一个漏雨而不是全封闭的状态下的氛围和场合里才能发生,否则没有外在的条件,会断送你所有的美好感觉的。但我还是向往那些大人在雨天凑集到队上的饲养室搓绳的生活,既可以挣工分,也可以闲扯。

  这样的傻子举动让妈妈看见了。他一会儿跟着到了后院,看见我在那葡萄架子下的样子发笑,说,你当这真的能避雨啦!

  我没有回家,还是在那葡萄架子下享受着只有雨天才可以带来的感觉。有时候那雨在一片叶子上积累多了,就成了雨珠,擎不住了,突然跌落下来,或者滑落在你的衣领里,凉飕飕的,你可不能怪那恶作剧,反而觉得是一种顽皮的挑逗。如果是大雨如注,那就不能选择在那里了,这是傻子都知道的。

  避雨是有局限的,但纳凉绝对是最好的所在。尽管那院子关上门以后也不透风,但似乎当初给我的感觉就是哪里有葡萄架子哪里就有风,后来我学到“风起秋萍之末”的句子还想到了我们家后院的葡萄架子了,觉得那些经典的美都是被南方人先掠了去,我们就那样傻傻地把本来最美的景致遗忘在我们的平凡的生活里。我固执地认为,风起绝不是在水面的浮萍之下的,应该就在葡萄架子的下面。

  我说那地方好,还在于有院中蔬果收获的日子,黄瓜结了,上面的毛刺还没有被膨胀的身体抵消的时候,那黄瓜的花儿还驻在那黄瓜顶端的时候,你只要伸手随便一摸,就是一个,在衣角上一擦,就入口,爽脆的,你不必担心农药,完全没有无机的东西,只有纯自然的赐予。

  架子上的葡萄从开花,到泛起一片云一般的小颗粒的时候,我就注视着,我知道,一定可以长成滚圆而酸溜的大葡萄的,我期待着。在个别串葡萄要开始熟了的时候,我无需靠眼睛去寻觅,脑子里清楚的很,就是低首走那段曲径也可以找到,但我不敢觊觎每一串葡萄,只能在几串葡萄上打主意,只要是泛出了微紫,我就会小心翼翼地揪住一个或者两个来尝鲜。

  葡萄上的白霜,我绝不擦拭掉,我那样想,就像妈妈秋末晒的柿饼和地瓜干一样,沉闷在坛子里,到一定时候拿出来,你就不能擦掉上面的白霜,甚至我都是先用舌尖舔舐那些白霜,葡萄也是那样的,可以先在嘴里转一个圈,拭去那些白霜,咂摸一下葡萄白霜的滋味。从葡萄开始渐熟始,我就每日不止一次地溜进后院,每次也就是揪住三两个的样子,解了那馋以后,咂摸着滋味踱出院子。

  你还别说,我就是在这以后的四十几年后的今天,写这些无聊的文字的时候,到此,嘴里还溢出汪汪的酸水,那就是我家葡萄给我的敏锐而发达的味蕾吧。

  最后到了真的可以开始采摘的时候,被我零星吃掉的葡萄也有七八串了,妈妈从来就不说我的坏性,似乎我就是摘掉全部的都可以,只要我不把葡萄的根刨掉就可以。

  收获的季节,妈妈拿了最美的小小的纸做的框子,当然也提了可以容纳很多的篓子,带着她的剪刀,拉上我,去后院收获葡萄。我必须在后面拿了凳子的,妈妈的个子不高,现在的女人一开口就说自己一米六几,如果被我妈妈听见,她都会羞愧死的,她大约不足一米六的样子,所以高空作业不能少了垫高的工具。

  我开始以为那个纸做的小框子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我可以把剪掉的葡萄串送回家,前后院子相距不足二十步。

  大约剪掉了三四串,她看看小框子满起来,就说,你六母就在东院,场上往家拿麦秸都是新歌往咱家推的,去送给你六母,进门叫六母。我依嘱而行。回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她就继续从篓子里往小框子里拾葡萄,多少还是那些。说,这是送给你贵婶的,那年在朝鲜新义州,贵婶还帮过妈了。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帮过,但知道她是不忘旧恩的。妈再说,这是送给你七四叔的,你七四婶眼睛不好,你去吃人家的杏子就当是没有看见,去吧。我那时候才知道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还以为七四婶根本就不知道我干了对不起她家的坏事。

  这是给你林松哥的,队上分地瓜了,人家总是先招呼我们家去拿,拿不动还等他放工以后给捎回来……

  好多好多,大约十几户人家都要送。我的汗珠子都会滴落几遍。我那时候想,我们家的欠债实在太多了,妈妈总是用那些收获来打点,这是她唯一偿债的方法,我不敢也不能反驳,这些人情债也好,经济债也好,都是我的无能和幼小而人家自愿给予的,而我们又不能独吞了那些人情。我妈妈心中总是记着人家的好,从来就不会忘记。甚至在我妈妈突然撒手人寰的时候,来不及和我面谈,还留下了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一张小小的笔记本纸,那是从我上学买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记录着简单的名字,如,松30……我读懂了,最终我父亲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一一证实了,一共90多块钱,毕业几个月以后都一一偿还了,我也轻松了。

  妈妈说,像我们家,啊……她难以说下去就停顿。那个,人家没有可以给我们借钱的,看你也还不起的样子……她这个时候眼眶卷着泪花,我都是转过脸去……一定要记得人家对我们的好,这是她最朴素的人情债,她没有什么可以加倍偿还,但她还了,尽管不多,她没有忘记那些贫穷日子里的一瓢面,一把菜……

  妈妈肯定不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样文绉绉的好句子,但她却是最诚实地践行着这样的华族信念。

  妈妈特别关心那棵葡萄,到底是为什么,我清楚了,她为什么要修筑那条最具美感的曲径,我也明白了,不是为了无聊,要“曲水流觞”的情调,也不是要那种“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高雅,而是寄予了她有恩不能忘记的朴素思想。

  我的妈妈最爱花。爱花可能是每个女人的天性,但她的这种天性有些偏狭,偏狭的我一开始就很不理解。

  我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推磨,那盘石磨就蹲在我们家的正房里,上下两片石磨厚重的很,根本就不能搬动。放学了,妈妈都是安排了推磨的营生,否则你就去挑水,夏之末的时候我最喜欢的是挑水,这个秘密在一篇文字里说过,是为了有机会吃到那酸酸的杏子。而推磨是成年累月的事情,我就有了一些逃避的方法了。

  每当我结果磨棍,我就推脱要去撒尿了。我提着磨棍,走到院子就将其窝藏在石条上的那一排栀子花的后面,然后一溜烟地飞出去,找那些小伙伴玩去。

  窝藏的所在不是妈妈的盲区,她对院子最熟悉的就是几个石条上放置的栀子花盆了。大约有三十多棵栀子花,真的成了栀子的天地,她莫非是嫉恨那些无名的杂花?不知道的。所以,她一看就明白我的偷懒,但她不再吆三喝四的,我就用心去玩了,一直到天色放晚才忐忑地回家吃饭了。

  那些栀子花是她的最爱,我以为是栀子花在所有的花中最好养的,其实不是。后来我发现她可能也知道栀子花的用途,唐诗人韩翃有句云:“葛花满把能消酒,栀子同心好赠人。”的确,我发现,那些栀子花多半是拿来予人的。

  每当春来了,栀子就以翠绿为春色添彩。夏天是她繁盛的时令,能够白绿相间恐怕唯一的就是栀子了。栀子花也叫“水栀子”,她喜欢多水大肥,那些枝桠绝对粗壮,铁黑的干,风吹不动,无需怕夜里风雨交加的摧残,可以落叶,但不可以折枝。那简直可以滴出绿油的叶子着实是可爱的,那才是最健康的绿,没有任何杂质与调和,绿的丰厚,绿的单纯,也绿的飞韵。叶子的脉有时候就像干农活的农人的手臂上的青筋,清晰的一根是一根,但不是青筋暴突,而是内陷。我对绿的好感最初是源于栀子花叶的绿,也因此固执了,以为世界上的绿只有栀子花叶的绿才是最纯正的。

  现在的花儿是靠了花肥来长大的,未必不好,满足花儿所需的一切微元素,来的直接而方便,但我妈妈养栀子花有着特殊的“浮肥”。

  我的妈妈的少见的小脚女人,她应该是最后一批缠脚的女人,她跟上时代的形势,是在我记事的时候在大街上让她的姐妹给剪去了长发的。这样的小脚女人还热衷于赶集,到底为什么?我们家距离赤山集有六七里地,她都是下步撵,从来就没有搭乘过捎脚的马车。除了把她积攒的鸡蛋拿到集市上去贩卖换几个现钱外,她的兴趣就剩下去那牲口市去看了。我曾经跟随她去牲口市了。

  牲口市在集市的外围,那里离公路很近,马匹,耕牛,就是少见的驴子等都有,她专注的是给马儿和牛驴子上蹄子的区域。也就是在牲口的蹄子上打钉,一块如蹄子形状的铁选好型号后,师傅就将牲口的一只蹄子抬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膝盖上都盖了一块很厚的布,那是防止弄脏裤子的。先是拿了很锋利的剃刀,将蹄子上磨得毛糙的部分切掉,切得很光滑,然后安好铁蹄,用钉子钉进去,很简单,大约四个蹄子要十几分钟的功夫就可以了。

  我妈妈就是等待镶铁蹄的师傅铲除掉那些质地很硬的蹄子的碎片以后,就弯腰去捡起来,放进她的鸡蛋篮子里。一个集市几乎可以收拾满一个篮子。

  回家以后,她会将这些蹄子废料一一地摆放进栀子花的盆子,沿着树的竹竿摆一圈,非常好看。我问我妈,她说,这些东西最适合栀子花了,叶子为什么这样绿?花儿为什么这样白?都是蹄子的功劳。我对她所使用的“功劳”一词至今还记得,其实这是她的“功劳”。

  我不知道蹄子里有什么微元素能够催肥栀子花,但发现,这些蹄子在二十几天以后都变软了,甚至溶解了,渗入了花盆的花泥里。

  我观察过,别人家也有栀子花,但不知道是品种的问题还是没有用蹄子去营养她,都不如我们家的栀子花。

  栀子花的白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纯白,白的犹如一块白玉经神刀雕刻,成为玲珑剔透的艺术,有一种白就像是白到了极致,只能选择含蓝的变化,微微的蓝,就像故意染进了白的肉质一般,给人最无暇的美感,甚至不舍得拿手去拂拭她的美丽。还有的白是一种堆砌了棉絮的白,是上好的棉絮还没有沸腾浮躁起来的时候那样,白得让人感到她的高贵,高贵得不能在她的朵儿目前不能喘气,生怕一个呼气就被卷走了。

  栀子花的瓣儿也是最好的审美体。大约重重叠叠的五六层,每日看都有花瓣层次的蝶变。尤其是好像最外层的瓣儿是被碧绿的叶子的颜色的感染了,在瓣儿的边缘还沾着微微的一丝绿意,那是花儿和绿叶的缠绕和不舍,我以为,在花卉里,唯一可以让叶子感染花儿的颜色的就是栀子花。那些花瓣宛如莲花的瓣儿,呈一个瓢状,兜起了最内层的花瓣,那是相依相衬的美妙。如果你想让花儿就驻在枝头枝桠间给你观赏,你就不要去摘她,她一直可以开放一个周甚至两个周,直到瓣儿渐渐变蔫,垂落向外,而不再拥戴她的最里层瓣儿了,再往后就是外围的瓣儿变得泛黄了,你都有一种悲悯的情绪,不忍去看了。

  最好的赏画时间是在早晨和微雨之中。那花儿的瓣儿在早晨和雨天,都是完全打开了,我想她是在承受雨露的滋润吧。晨起,你可以先不闻香,就站在栀子花的对面,对着一朵花儿去看,那露珠仿佛就是珍珠,比任何时候的水珠都圆润,水珠儿战战兢兢地擎在每一篇瓣儿上,你可以屏住呼吸,不要因你的激动或者不能控制呼吸而一口气吹走了那水珠儿。里里外外,瓣儿上都是露珠,我想,可能栀子花的白是不是就是水珠儿润泽以后的呈现,因为我再也找不到白的理由了。

  如果你是想送人,让花儿的花期在被接纳花儿的人家那里绽放得更长一些,就不要等瓣儿全部摊开了,要在含苞的时候就摘下来,那骨朵一旦沾染了水,就会怦然打开,甚至你有耐心可以注视着看她悄悄地开的过程。摘花不能用指尖去掐掉,栀子的杈很坚韧,弄不好会破坏了栀子树,甚至会连带弄坏了花儿,我妈妈都是在石条上,在花盆边放一把剪子,到时候就拿剪刀去剪。你会看见的,栀子花的蒂向下的部分是一个四棱体的形状,而且也很泛绿,之下就是两片鲜嫩的叶子,最好是把下面陪伴她的叶子也一起剪下来。

  栀子花是最丰腴的,也很肥美,是不是我对美人的感觉与标准也源于对栀子花的审美,甚至我可以推测,唐朝所谓的“以肥为美”是否也是受到对栀子花的审美的影响。她的雍容华贵与富丽堂皇,是世界上所有的花儿都难以与之媲美的。

  我最受不了的是栀子花的香,简单地说,那种馨香是最袭人的。这样说吧,我上小学以前,我穿的衣服都是妈妈亲手染织的粗布,可以说衣服无华,但很多人都奇怪地看我,甚至去嗅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的身体,然后是怪异的眼光,因为我的身上有着一种奇香,不是搽了什么香粉,我没有那样的条件,也不变态,因我家院子的三十几盆栀子花香浸染了我,带出去的自然是那种暗香。后来我想到了《孔子家语》里的一段话:“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我怀疑是不是说错了,明明是久在花院被香染体,怎么可以说“不闻其香”呢!

  栀子花香,那是一种淡雅而不张扬的香,说其是“清香”,就有些贬低了她的香质,完全是一种高贵的香,有时候我喜欢深深地对着花儿深嗅一口,直入心脾,感觉满腔都是充盈了那种难以舍弃的香,身上的浊气好像完全被栀子花香横扫而去,不是简单的遮盖和掩埋。我都怪陶公为什么单单喜欢上了菊香,你可知,世界上不仅仅有“世外桃源”,有“菊死不改香”,也有“栀子满院”的沉香。她的香也不是随意地去撩拨人的,如果你不爱栀子花香,似乎她根本也没有在乎你的存在,这样说是不是她带了一种莫名的人性呢?我真的搞不懂她了。

  我的妈妈从来就没有艳色的衣服,可能不是她不喜欢,那时候没有条件,也不会打扮得花枝招展了。她总是蓝色或者灰色的粗布衣服,褂子和裤子都是,连那方干活才包裹着头的包头巾也是蓝色的,而且都褪了色的。她唯一的高档次打扮就是在发髻的后面别上一朵栀子花,一群女人去队上的场上干活,一起回来,我在后面走,看不见她们的脸,但我看见我妈妈发髻后面那朵耀眼的栀子花就认出是她。

  妈妈应该有“风华”,那时候她也就是四十左右的年纪,但她没有享受那种绸缎的包裹,只能用素白的花儿来满足自己的追求了。

  此次以后,那些周围的邻居,和妈妈差不多大的女人都喜欢那样把栀子花插在发髻上了,简直是形成了一种时尚,这个时尚是在村子的东北角,我们家就在那地方住。

  后来我寻思这样的打扮,也是很符合审美的,而且我对妈妈的那种色调搭配的审美感到惊讶,现在有一门专业的大学课程是色调搭配学,什么暖色调啊,冷色调啊,中性色调啊,简直就是玩概念,我妈妈的素色衣服选择了那样的花儿,看了,你不会觉得是冷色调的组合,反而是恰如其分,绝对是高水准的色彩搭配。

  你读读韩偓的诗《信笔》,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妈妈喜欢栀子花了,而且喜欢送人,人言,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太俗气了,大艳大紫,有时候很败兴的,不如我妈妈的选择。《信笔》诗如次——

  睡髻休频拢,春眉忍更长。整钗栀子重,泛酒菊花香。

  绣叠昏金色,罗揉损砑光。有时闲弄笔,亦画两鸳鸯。

  看看,那个时代哪个女人髻后无栀子。“整钗栀子重”,栀子花够大的吧?整理一下发髻上的金钗或玉钗,嫌重的不是钗,而是栀子花啊!

  我妈妈好像懂得这些一样,当栀子花开了的时候,他总是摘几朵含苞的,放进口袋里,遇到她的姐妹就赠与几朵,也许是要人家也来分享她的育花的美,如果姐妹开口要几朵,她都是小脚颠颠地跑回家剪上几朵送去。

  其实,我知道,妈妈送花的目的绝不是要“手留余香”,也不是要给人多少美的享受,而是在还很多的人情债,那些年,我的父亲常年病患不能干活,家里的劳动力就是我的妈妈,欠人的很多,一点小惠,她都会铭记心底,这样的方式也不是说那些清楚的经济账就不要还了,也许这些是微利的利息,她求得的是一份短暂而宁静的心安。

  以后,我凡是去一个所在,若是遇见盆里栽植的是栀子花,我会莫名其妙地站住,在那里发呆,不是我为花痴我有花瘾,因为我常常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她,我的妈妈,此时花儿“正荣”。   

作于2018年1月29日,晚20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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