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美]病态美的特点

　　马未都在一篇文中谈到，中国人的审美有四个层次，呈金字塔状。最底下这层，叫做艳俗；往上的第二层，叫做含蓄；第三个层次，接受的人就更少了，叫做矫情；金字塔的塔尖是最高层次的审美——病态。

　　不知病态何时竟然成为中国人心目中的一种美，并且还居于最高层。我想远古时，决不会以病态为美，那个时候，女人是重要生产力，很难想象一个病蔫蔫的女人会得到男人的青睐，恐怕不但得不到男人的青睐，连女人都会嫌弃她。就像毛泽东时代，妇女能顶半边天，只有那些面孔被阳光晒得黝黑、和男人们一样健壮的女人才能被称为美女。

　　从什么时候，中国人的审美才与病态挂上了钩，我没有去考究过，但似乎很早，早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春秋时越国的西施捧心，实则一种病态，因为胃部不适，或者说是有哮喘，常常蹙眉捧心，被众人视为美态，引来东施效颦；更有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可见病态美，那个时候就盛行了。

　　至于后来林黛玉这个肺病痨子，也被曹雪芹赞为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就不难理解了。

　　私下常猜想，所谓的病态美，是不是体现了男性主宰社会后对女人的一种控制欲呢？就像女人缠足，被弄得几近残疾的三寸金莲美在何处，我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旧时喜欢三寸金莲的男人们恐怕更多的是自得于这些走路一步三摇的女人们跑不远，逃不掉吧。女人，彻底沦为他们的玩物，如同家中的饲养的小猫小狗。

　　一直不喜欢盆景，好端端的一棵树，偏要用铁丝、绳索、剪刀将其弄成各种奇形怪状，人类的这种行为，其实也是一种病态审美，无怪乎马未都会说中国人审美最高层次是病态美。

　　我并不关注审美艺术，我关注的是病。我想，无论如何，一个人患病了，都不能称作美。西施捧心、黛玉两颊绯红，那都是美人儿在受病痛煎熬，旁观者没有丝毫怜惜之心，反倒把这种病态当作美来欣赏，是不是太自私、太残酷了点？

　　想起几年前，我因患病体重陡降，竟然变成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似乎真有点行如弱柳扶风之态，于是有人戏言我因祸得福。我不知我这福在哪里，我只知道，我每日受着疼痛的折磨，也只有我知道，无数个夜晚，我疼得无法入眠，在无边的黑夜里，任凭疼痛啃噬着亿万个神经。

　　当然，旁人是无法理解我的这种痛苦的，事不及己，谁能真正明白这种煎熬？其实，比身体疼痛更难忍受的是内心的折磨。我不知自己哪天会瘫痪，更不知这无止境地服用止痛药会给我带来什么，是五脏六腑被药物毁掉，还是在没来得及毁掉五脏六腑就死掉。未知的恐惧往往更让人害怕，我仿佛一个被叛了死刑的囚犯，不知哪天会突然被带上刑场。

　　如果说凡事有得必有失，那这种得便是疾病教我把人生看得更透彻。没有了健康的身体，我才发现，从前的我常为鸡毛蒜皮的一些事情烦恼，是多么的愚蠢而又可笑。

　　好好地活下去，正常地活下去，这才是人的终极目标。

　　但，就是好好地活，正常地活着，这么一个旁人眼里根本不起眼的小小愿望我也无法实现。

　　如今，疾病狂热地恋上了我，从此不肯离开，尽管我不爱它，甚至仇视它。但仇恨又能怎样？我不爱它，它还是来了，而且，不离不弃，此生不休。

　　疾病说：我爱你，我带给了你痛苦，亦给了你病态的美丽。而我宁愿不要这病态美，如果我能选择，我宁可健康地艳俗，彻底地艳俗，身著大红大绿，一路奔跑，一路欢歌。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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