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之处即是天堂_心安处 是天堂

时间:2019-12-29 10:19:35 手机站 来源:网友投稿

  爸爸病倒了,躺在201病房,腊月二十八,我终于忙好了手边的一切事物,急急的驱车和妻一起去了医院。除夕,大年初一,大年初二,我都将在这儿,二十四小时在爸爸身边陪着他。

  

  车子很快驶进这座我生活了六年的城市,熟悉的街道一下子空了。人们都幸福的躲在了温暖的家里忙着过年呢!是啊,明天就过年了,中国每年的这个时候,幸福最满最浓了,它们从每家每户的门缝里挤出来,一丝一缕的,汇集在一起,飘荡在这个城市的上空,风一样的穿透我,随便用手在空气里一抓,手心里满是幸福的甜味。妻把头靠在椅背上,大口的呼吸着这空气,静默的看着街上和她偶尔擦肩的陌生人和他们脸上的喜悦,孩子们的擦炮声远远近近,升起又落下的烟花零零落落,有一朵,跌落在我们的车前绽放了。妻看了一眼那朵烟花,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透过反光镜,我盯着她的眼睛说:

  

  宝贝,别哭。你看,我们的孩子好好的有人带,我们好好的在一起,爸爸好好的躺在医院里,我们都好好的呢!她的眼泪更多了:

  

  本来我想这次回来想多陪陪孩子的;本来我想过年了我们一家人就会在一起的,本来我想好好陪陪爸爸的,爸爸太可怜了,我心里就是难受她说话断断续续,前后不连贯,东一句西一句的,我简直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只好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对她说:

  

  宝贝别哭,心安处,便是天堂。

  

  医院也空了,干净了很多。长条条的过道,空荡荡的大厅,我和妻走在上面都能听到自己悠远清泠的回声,广寒宫似的,医院的白炽灯很亮,发出岩石一样的光洒在白色的瓷砖上,我们拖着长长孤独的影子,像走在一方浩大的湖面上,一低头,自己的影子触手可及,一伸手都可以捞出水里的自己。

  

  推开201的门,姐姐静物一样挂在爸爸的窗前。她是这个科室的护士长,所以爸爸住的病房条件还不错:单间、舒适、干净,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映照着爸爸苍白的脸和花白的头发,病房的空气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凝重而压抑。爸爸安静的躺着,瘦小羸弱的身子上插满了管子,点滴点点滴滴,病房一片寂然。姐姐看见我来了,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点点滴滴的像输液管里的点滴一样的晶莹,不断的长出来,又落下,一颗又一颗很清晰。

  

  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每天爸爸就靠这个维系生命,姐姐指了指输液瓶对我说。我手足无措的站在爸爸的床前看着姐姐,答不出一句话。

  

  大姐,别伤悲,心安处,是天堂。

  

  年前的第7天,我把爸爸送到这儿交给大姐,让她带他去检查一下身体,然后就和妻去了民政局补办个结婚证,在民政局的大厅排队的时候,大姐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爸爸的结果出来了:食道、下部、靠近胃、CA。大姐声音哽咽着,说的很慢很吃力,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她竟然停顿了四次,仿佛那几个字有千斤重,说那几个字要耗尽全身的力量一样。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大惊失色,兀自的大声争辩,全然不顾那边是不是已经挂了电话。满大厅等候领证的新郎新娘们一起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怪物,我拉起莫名其妙的妻,把她塞进车里,向着医院疾驰而去。

  

  爸爸已经知道了结果,却出奇的冷静,他坐在办公室大姐的椅子上反过来笑着安慰我们:别担心,我一定会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的,我现在心里平静的很,都70多了,你们也大了,就是现在怎么怎么样了,也了无牵挂。他若无其事的指着大姐说:H子,你那么忙,就去忙你的吧,这儿有D子呢。

  

  爸爸还是那样,喜欢叫我们的小名,只是今天的语气不同于往日,很柔和很舒畅,我都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爸爸还是以前的爸爸吗?爸爸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平时话很少,从来不说废话,不和我们拉家常,可是今天那语气、那神态、那喋喋不休的话语,好像换了一个人。是不是爸爸突然想弥补什么?想把过去几十年沉的默寡的言也补一下吗?

  

  爸爸一直是严厉的,在学校他是个严厉的校长,在家他是个严厉的家长,出了名的严厉,他的严厉已经成了他最典型的特征,像层厚厚的盔甲,在我儿时起,就强行的套在了我的身上,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他的严厉无处不在,寒风一样的不分季节的刮着,灌满了我成长的岁月,我就这样顶着、抗着也扛着,倔强的生长着,以至于在外读书期间我也很少回家。那时候,年少不经事的我是恨爸爸的,那时候的我就暗暗发誓:如果我有了孩子,就一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个温暖的爸爸。

  

  可是今天,爸爸怎么了?那样的慈祥和温暖,就在爸爸刚才说话的那一瞬间,就在爸爸虚弱勉强的笑容里,我看到了爸爸的隐忍和脆弱,以前的爸爸从贫穷困苦中一路走来,翻山越岭,是不是也如现在的我们一样越是苍茫越是虚弱外表看起来越是坚硬?想到这,我周身的穴位里突然涌出一种巨大而陌生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向我劈头盖脸的砸来,我有点眩晕,我和爸爸一直像是隔了代的海洋生物,各自背着厚厚的壳,从来难以彼此渗透,平时几乎不谈心,就在那一瞬间,那种亲切感像一种很浓的酸性液体很快的融化了我身上厚厚的壳,浸蚀着我的心,我几乎掉下泪来,那一瞬间我发现强大的爸爸原来也是那样的需要帮助和照顾。

  

  站直了,心安处,是天堂!我对自己说!

  

  手术前一天,爸爸一改平时的从容,很严肃的对我们说,我不管省里的专家来不来,也不管手术风险大不大,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进手术室前,你们都要在场,全部都来。我们只有拼命的点头,爸爸老了,70多岁了,几个小时的手术,而且是胸部的,我们心里都没有底,其实爸爸心里也明白那场手术对他意味着什么。

  

  我们推着爸爸进手术室的时候,他狠狠的看了我们一下,然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那一眼,从此刻在了我的心里。

  

  大姐参与了手术,可是中途她跑了出来泣不成声,她说:我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剖成那样!

  

  年,从雾霾里钻出来,像历经了千辛万苦一般,大口的喘着粗气,氤氲成一片片雪花,飘满了医院的前庭后院。2013年的第一轮太阳很新,鲜亮鲜亮的阳光映照着这银白的世界。爸爸的手术很成功,省里的专家说,老人家的身体素质很好,意志力很坚强,加上发现的早,如果后期恢复的也比较成功的话,十年应该没有问题。

  

  我拉起妻的手,告诉她西湖就在医院西边,窗外雪景正美,野外阳光正好,出去走走吧!

  

  蓝蓝的天很调皮,扯下一块衣袂扔进西湖,于是西湖一下子全蓝了,太阳也来凑热闹,跟着跳进去洗了个澡,水面荡起一圈圈的金波。鸟儿掠过水面停住树枝上,雪花簌簌的落下,一朵又一朵开着妻乌黑的发间。

  

  我对妻说:此景真美,宛若天堂。

  

  妻笑了,对我说:心安处,便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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